与女儿书（8）——一直很爱你

亲爱的女儿：

那天，大抵是因为考试失利，你心情不佳。晚上接你回来，用心做了夜宵，端到你书桌。你看也不看，无比烦躁地让我端走。

尽管能够体谅你的心情，也尽可能地小心呵护，不想让临近高考的你在情绪上有大的波动。但是心里不是没有一丝委屈的，一番心意仿佛被践踏了一般。

每每这时，那种深切的挫败感便从心底复苏奔涌，瞬间打通每一条血脉经络，直让人心颓意冷。

心里是明白的，这个时候要安静。所以不管心里有几多生气委屈，都须先兀自镇压下去。

浑身无力，嘱咐你爸爸明早送你上学。偏偏，一波未平，你和他又闹起了误会。你赌气地打车走了。晚上下自习，也没有坐你爸爸的车，固执地步行回了家。误会开始升级。

我想尽快化解开你的坏情绪，不想因此影响你的学习状态。如同平日里我同你聊天，总是喜欢将令人不快的事轻描淡写，或者将那些不快剥茧抽丝，从中抽出一丝一缕的笑料来，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我特别高兴看到你快速地从烦恼中抽身出来。那时，你会由怨愤不平转为满脸笑容。你由衷地说：“妈妈，你总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化烦恼为笑料。”我模仿《武林外传》中姚晨的口气，笑嘻嘻地同你说：“生活如此美好，我却如此烦躁——这样不好，不好！”

然而，随着高考临近，你越发容易焦虑烦躁。彼时，你气呼呼地坐在书桌前，对我的低眉浅说理也不理。看得出你还没有消气，那么还是把郁结在心的不快发泄出来才好。人心如同器皿，能够容纳的东西有限，把坏情绪全部倒出来，才能腾出地方装纳好情绪。

我耐下心来，以十足的诚意请你说出自己的不快，包括对我的意见建议。你开始还僵硬地对恃，不予理睬。后来终于慢慢地软下来，眼泪流出来。

你把对你爸爸的不满顺便也一古脑地发泄到我头上。你说我们俩是一伙的。我赶紧表明立场。我说我对你爸爸这件事的处理也很不满意，已经跟他谈过了。你放心，如果你俩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我肯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

你终于破涕为笑，却还勉力矜持。因为我用了“坚定不移”一词，你不屑地斥道：“嘁！你这么说也不觉得恶心！”我一脸无辜，诚恳地说：“没觉得啊，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完，你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学习，不再言语。

我却无法平静，你盛怒时的一句话如刺穿心。你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就别生我！”良久以来，诸多隐忍与委屈瞬间决堤，心底一片悲凉。

如果不爱一个人，那么无论他（她）说什么，都不会伤到你。只有自己最爱的人，才会这么在乎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你，一句话，可以让我微笑如花，也可以令我泪落如雨。

池莉给女儿写道：“如果她的盛开需要肥沃的土壤，那么我情愿腐朽在她的根下。”同样的，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付出生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

一直很爱你，很爱很爱。所以才会心甘情愿放低姿态去迁就你，只要你开心。你知道的，我同你一样，也是一个内心骄傲的人。很少有人能令我如此这般。只有对自己最爱的人，才能够不计嫌隙，低到尘埃，并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知道爱是一门学问，而我不懂的太多太多。爱不仅仅是付出和给予，爱也要讲求效率。爱不是你给了多少，而是对方接受了多少。

如果你不能感受到我对你的爱，那不怪你。一定是我爱的不对，就像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同样的，授人以爱，不如教人会爱。能够感受爱，能够爱别人，人生才快乐。

最后，还是想告诉你——一直很爱你，一直都是。

                                            永远爱你的妈妈

                                             2010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