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个挑战,你准备好了吗?
教育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高深莫测,就如琢玉之前要先了解手中的这块玉石那般,教育孩子之前,最重要的事便是了解孩子,了解孩子的先天气质与后天性格,了解他行为的动机。
按希波克拉底的分类,每个人都可以在一个横轴为内(外)向,纵轴为稳定性的四象限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四种类型的孩子:外向稳定型,外向不稳定型,内向稳定型,内向不稳定型,在面对相同的环境时,本能的反应是不同的,这是影响性格的内部因素。而影响性格的外部因素包括:家庭氛围,孩子在家庭中的位置以及教育孩子的方法。在一个家庭中,父母关系的亲密和谐程度,孩子在家庭成员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家长对待孩子的方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塑造孩子的性格。
虽然孩子的先天气质和后天性格可能各不相同,但软弱无力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必须依靠父母才能生存成长的他们,却具备相似的行为动机。所有的孩子都在内心渴望安全感,归属感,有着强烈的对爱、关怀与肯定的需要。如果说这些渴望就像是一首歌曲,那么,性格就像是传输乐声的管道,而最终飘扬出的乐声(孩子的行为)是悦耳动听还是刺耳难听,则取决于拼装管道的模式与手法(家长教育孩子的方式)。
作为一名咨询师,同时又是留心观察的母亲,我发现中国式的父母经常犯以下几种错误:
首当其冲的是他们对于孩子能力的不相信。大多数父母不相信孩子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或者换句话说,能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样行事。所以,他们通常大包大揽,把所有关于孩子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若孩子提出想要尝试某些事,他们要么直接拒绝并越俎代庖,要么在千叮咛万嘱咐之下才满腹疑虑地放手,在一旁用24万伏高压电目光一刻不停地审视孩子的行为。一旦孩子犯错,他们便忙不迭地冲上去,一边数落甚至责骂羞辱孩子,一边收拾残局。这种行为的直接结果是孩子在内心慢慢形成了一种信念:我是无能的,我什么事都干不好。这种无能感会产生强烈的焦虑与愤怒,若这种不良情绪对内发泄,孩子就会渐渐自卑,甚至自暴自弃,若对外发泄,就会发展出对他人无益的,令人恼怒的行为。
其次是家长将孩子与他人进行比较,引入竞争,并在此过程中将孩子的行为和他本身混为一谈,给他贴上标签。网络上曾公开评选最令人讨厌的人,“别人家的孩子”力压群雄占据榜首,可见成人们内心的童年阴影有多深。也许了解到了这点的父母们不会再使用这样一个特定词汇,但是,有些看似无害的言语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比如,“你看那个小哥哥,他自己坐在那里可乖了,我们也做个乖宝宝好不好?”或者,“好好吃饭的才是棒宝宝,不好好吃饭就是坏宝宝,没有人喜欢!”如果说“别人家的孩子”是我们童年的假想敌,至少我们还能说一句“哪有这样的孩子!”来给自己打气。可当我们将孩子的行为和他本身混为一谈,就是让孩子与评价标准直接对立。这些评价标准是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大多数的人(包括成人)都没办法理智而清晰地看到这其中的荒谬之处。顶着一个“坏宝宝”标签的孩子,要么自卑气馁,要么愤怒而充满攻击性。
第三是家长用说教的方式与孩子“沟通”,并滥用奖励与惩罚的方式以图控制孩子。我常听到父母们抱怨说孩子就像聋子和健忘症患者,根本听不进也记不得他们苦口婆心的话。骂也不听,打也不听,就算是采用做好事就奖励的方法,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奖励的内容随着时间水涨船高,家长很快就吃不消了。这种教育方式,实际上是在父母和孩子之间掀起了一场“权力之争”:谁更有本事,谁就是家里的主宰。孩子学会了用不良行为来控制父母,以获得父母的关注和付出,他们会渐渐形成迷信权威、力量与功利的价值观,并在成年之后据此与这个世界打交道。若他们成功地控制了“世界”,便会心满意足给自己的“臣民”一些甜头,但如果他们未能满意,便会产生报复的举动,或者干脆自暴自弃。这些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的生活是由别人来负起责任的,这个世界天然欠他们的。这种观念毫无疑问会导致他们深深的不快乐。
看到这里,我相信大多数的父母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连我自己也不例外。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常常悚然而惊,陷入深深的思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地拥有这么多相同的问题理念?思考的结果是,这与我们身处的社会密切相关。中国几千来一直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尊卑位序,三纲五常几乎深入每一个中国人的骨髓。父母是家庭的统治者,孩子必须听父母的话,双方的地位有截然的高下之分,这一理念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认同。而政治干涉公民生活,控制公民思想的做法由来已久,近代造成最严重影响的“文化大革命”,其余毒几十年仍未清除干净。这两大因素在很大程度上给中国人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定下了基调,让中国人做了千百年的缺乏平等精神与自我价值感的良民,顺民。改革开放以后,虽然自由平等的声音在国内蓬勃兴盛,但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岂是那么容易被推翻改变的?而且自由和平等的意义十分广博深奥,大部分人却偏偏如梭罗所言,“被生活中人为的烦恼和过于粗重的劳作挤得满满的,以致无法摘取人生精美的果实。”因而,盛行于世的仍旧是功利主义,以及伪装成追求自由平等的权力至上主义,斯陀夫人的名言:“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至今仍振聋发聩。功利主义和权力至上主义对于个人价值的评价标准仍是基于外物而非内心,基于弱肉强食的所谓“天条”而非对真我的肯定与满足。因此,大量在这场游戏中谈不上成功的人,只能将价值寄托于孩子身上,要么希望孩子能够成为他们没能成为的成功者,要么就以控制、操纵孩子来满足自己内心“人上人”的渴望。
那些好的教育方法,比如身教为重,要引导孩子做正确的事,而不是一味强调错误,进行说教或批评,比如要利用自然结果与合理逻辑结果,帮助孩子发展出对秩序和规律的尊重,比如要与孩子平等且真诚地沟通,协同合作而不是强行控制,比如要尊重孩子的人格与情绪,给孩子自己选择的机会……它们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把孩子当成与你地位平等的,值得尊重的人,将心比心地与他相处。说起来十分简单,可真能发自内心地贯彻这一主张的人委实不多。迷信金钱权力,缺乏自我价值感,无法自律,作为父母只要沾上其中一样,就很难养出自我认同,自信自主的孩子。不要以某某孩子“看起来很好”作为反驳,外表的光鲜也许可以骗过世人的目光,却无法欺骗自己的感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不是真的幸福快乐,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作者简介:曹怀宁,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咨询实践超千小时,主擅领域包括婚恋情感、人际交往、两性心理、人生规划、家庭关系等。自2011年开通新浪微博以来,粉丝六万多人,坚持定期回复私信,无私为近六千名求助者提供咨询,咨询解答超千万字。《婚姻与家庭》杂志特邀专家,多家媒体签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