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

花开艳满山，醉乱不知归。

风雪之中，他衣衫单薄，负着一柄长剑，提着一壶酒。霜雪连天，连着他的须发眉目都被鹅毛般的雪花沾染。寒气凝结，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丝丝的寒意。

群山万壑之中，一片雪景遮天路，看不清前路，看不见后步。他眸子清晰，哪怕手脚冻得僵硬，那柄背后的长剑却依旧没有被雪水浸湿半分。

卿绝。

踏遍北溟两重天，最远不过生离别。他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一道道伤疤从手臂延伸开来，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泛着血色，被冻得紫红。

时辰还早，他看了看天色，鹅毛般的雪花映照天色，昏暗，黑沉沉的天空仿佛一个劲的下坠，直直将人心灵击溃。

满饮一口酒，身子暖了些，他停下脚步，看了看方向，茫茫大雪，将一切都遮盖，也许早就迷路了吧？他自嘲，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厚重的雪地上，一行脚印被雪花遮盖，仿佛人烟罕至，仿佛生灵绝迹。

一场风雪过后，是晴日。

还是孤身一人的他，枯坐在山顶，身体的温度也恢复了。一壶酒已经喝完了，他晃了晃，将最后的几滴倒进嘴里，想起了那个孩子，又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走了几步，他停下了脚步，眸子里不知何时充满了泪水，他回过头，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只有他一半高，嘴唇苍白，但目光坚定。

“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他的话音开始颤抖，一把抓住了那个身影的脖子，将他按在树干上。

身体悬空，他觉得脑子仿佛都要停滞，原本就耗尽了一切的气力，此刻更加苍白无力。慌乱中，他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了一个声音。

他松开了手，他落到了地上。

冰冷的长剑抵在他的咽喉上，只需要轻轻一刺，他的咽喉就会被穿透，鲜红色的鲜血就会喷涌，止不住。

“滚！”

他看着他，嘴里蹦出一个字，满含杀气，连带着空气都停止了几分，凝重。他看着他，咳嗽了几声，又一次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长剑回鞘。

他站起身，想继续跟着。

一支黑铁长箭破空而来，，穿过他的胸膛，将他钉在树干之上。等前面的他回过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长箭射来。

他看着那些长箭钉在他的身上，一支又一支，接连不断。

“我为你报仇。”

话音未落，长剑入手，一剑光寒，他眸子清澈，知道要做什么。

悲莫悲，今夕倾杯贪一醉。醉莫醉，时不利兮却翻悔。

悔莫悔，燃了余生待同归。归莫归，天意老尽蒹葭碎。

一支支黑铁箭头被他从那具早就冰冷的身体中取出，他的身上染着血，有自己的也有不是自己的。树林里吹过一阵风，沙沙作响，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吸引着崖边的寒鸦一群群的聚集。夕阳拉长，晚霞铺照，树叶晃动之中，伏着无数具尸身，流着的鲜血汇成小溪。

他的影子孤单漫长，他的剑泠冽倾颜。

... ...

一如当初。

一壶酒尽，他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看着老人。老人摩挲着粗糙的手掌，偌大的铁锤随意地靠在一旁，黝黑的风箱彰显岁月的痕迹。

“我知道了。”老人看着他，点点头，怪人不是没有，老人看着他的眸子，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何时取剑？”他转身便走。

“三月后，自会有人送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