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万事无不尽 徒令存者伤
姚重华率领族人向西挺进，一路未曾遇到阻碍，先秦远古时候，人烟稀少，古树散乱丛生，荆棘塞滿林隙，蒿草遍野，几乎没有一条通天大道，遇有河流，前方先锋探得浅处，标上记号，后方人马寻标记而过。
倘使林阔不便绕道的，前路勇士便砍掉塞林荆棘，，硬生生辟出一条道路来。人多势众，那林莽中的魑魅魍魉也不敢为非作歹。
这一日，归纹、伏秧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山远黛，便兴奋了起来。平日只听人讲过，并未亲眼见过，今日能亲眼目睹，并且还有可能要爬过去，那紧张的喜悦之情可想而知。从小在雷泽湖边长大的勇士们都兴奋起來。
“先驻扎下來，待寻两个当地人问问此山情况，再作打算，”归纹对伏秧说道。
“我正有此意，就照哥哥说的做。”伏秧放下熟桐大棍：“姚族的勇士们，就地休息。”
前锋又差人向后通报，姚重华掺着喜妹子正在一棵大柳树下休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昊天上帝受了感动，喜妹子今早竟然喝了一碗稀粥，而且现在明显精神了许多，当她听说不远的前方就有大山时，精神又明显为之一振：“华哥哥，我有些等不及了。”
“怎么啦！”
“我现在就想上山去，看看它是男的，还是女；丑的，还是俊的！你带我去呗！”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姚重华和大巫师、没长长老他们交待了一番，便一声忽哨，那匹神马便嘶鸣着跑了过来。
姚重华把喜妹子扶上马，然后一纵身上了马背，向在场的人挥挥手，算是暂时告别。
这马仿佛明白主人的心事，四蹄生风，蹄不着地，沟河沼泽，一越而过，遇有丛林，便腾空而起，不到顿饭功夫，他们便来到先锋营地。那些个正要懈怠的勇士，一见主人来到跟前，立即精神抖擞，有的向前打招呼。热闹场面，喜庆气氛。
得到消息的归纹、伏秧立即出得营帐，施礼作揖：“大族长，你怎么……”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可是一见喜妹子，便又把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族长，这山好美，你二人是否立即上山呢？”
“我们先来这儿，目的就是为了登山，喜妹子想上山看看，她好奇着呢！”
“要我们陪你去吗？”
“这里也不能脱人，这样吗，伏秧陪我俩上山，你在这里镇守，有什么事，点火生烟为号。”
起初喜妹子还能走两步，到后来就不行了，姚重华要背着她，她有些不肯：“华哥哥，这地方真好，站在这儿，一眼能望多远的。”喜妹子高兴地说。
姚重华知道她不想难为自己，其实，她很想到山顶去。如果不是这要命的身体，她恐怕要一口气就登上山顶不可：“望远能知风流小，凌空始觉海波平。”姚重华不由分说，背起喜妹就走。
这山不是很高，山势和缓，加上有明显人行痕迹，姚重华走起来不是很吃力，更重要的是喜妹子现在瘦了很多，体重锐减。
一个星期，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姚重华很是恐惧，生怕她在走前不能实现她登高望远的心愿，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背着她，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喜妹子用她那纤细的手替他揩着汗：“华哥哥，放下我吧！”
“不累，快了，就要到山顶了。”
姚重华加快了脚步，其实放在一般凡人，肯定是越走越慢，他姚重华是何许人，是半神之人，是要承天命的人。他的精力当然是常人不能相比较的。
伏秧手提熟桐大棍，脚底生风了，才与姚重华打了个平手。他不由得敬重起姚重华来:“族长，让我背一阵子吧！”
“不用了，我行，”其实他是拼命一着，如果是换着别的事情，他早就坚持不住歇下来了，但是今天，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停下来说不定就要永远而去的人，他不想留有遗憾，也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信念。他咬牙坚持着，汗已湿了他的后背，即使隔着一层单衣，喜妹子仍然明显地感觉到了。
她流下了泪水，本想与华哥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享受天伦尽人事，没想到横遭不幸，被魑魅魍魉吸走了人的精华，只剩下躯壳，还拖累了华哥哥唉！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抽泣起来。，
“到了，”姚重华说了一句，脚底立即展开踏草追风步。噌噌噌！犹如一阵风起。飘然而至山顶。
山顶有一平台，平台四周是松树乔木。边上有条石，条石上很干净，一看便知，这里经常有人在活动。坡上有红叶树，树上满是红色小水果。姚重华摘了两颗放口中一尝，甜甜的略有酸味，可以吃。他便摘了一兜子，放在喜妹子身旁。喜妹子尝了一颗，口感不错。
“好吃吗？”
“不错！”
“多吃点！”
“华哥哥，你看！”
姚重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天在远处没入丛林，树林上空有白云飘飘，有鸟儿在飞，偶尔有人声传来，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
风儿吻过远处的热浪，吹过来，吹在他们的身上。热风在经过满坡的蒿草，野花们的时候，使它们失去了部分灼热，花儿耷拉着脑袋，叶儿用微卷的焉色，拼命儿把经过的风的热力减少，希望少给喜妹子增添炎热，它们的心与姚重华在一起。
“华哥哥，唱歌给你听罢？”
“好啊，”姚重华往喜妹身边一坐：“我听着。”
“君山兮哥在身旁，
妹舞兮痴心妄想
华哥兮你别失望
妹歌兮聊表心肠
雷泽兮往日时光
哥猎兮妹声嚷嚷
哥渔兮妹音悠扬
哥勇兮妹心荡漾
哥唱兮妹随心去
今日兮西适帝都
可怜兮妹病膏肓
君山兮分道扬镳
从此兮阴阳两隔
千里兮妹独君山
遥保兮哥成功业
葛藤兮攀高望远
妹妹兮就似葛藤
白云兮俯瞰人寰
妹妹兮就似白云
鸿鹄兮春来冬往
妹妹兮就似鸿鹄
山花兮年谢年开
妹妹兮就是山花
华哥兮此去经年
妹妹兮孤身君山
孤穴兮妹等百年
百年兮哥在那里”
喜妹子唱着歌，姚重华早就泪流满面，喜妹刚一住嘴，他便接着唱起来：
“葛生蒙楚，
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
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
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
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
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
谁与独旦！
夏之日，
冬之夜。
百岁之后，
归於其居！
冬之夜，
夏之日。
百岁之后，
归於其室！
伏秧哭了，他号啕大哭。他实在不忍心这两个人有情人会有如此惨别。
喜妹呢，在姚重华的歌声中走了，她相信她的华哥哥。
她背倚看巨石，微笑着走了。姓重华默默地抱起她，往山坡上走去，这里不错，人站此处，可遥望东方。周围有野草，野花。她是热爱绿色的女人，就让她在这向阳的山坡，在这万绿丛中长眠吧！
伏秧回到营中，带了四五个人来，他们一起把喜妹子安葬在君山上。
喜妹子和郁莟站在一旁，众人也被姚重华遣散，孤坟前就剩姚重华一个人了。他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呆呆地注视着这座新坟，命运对他着实不公，十五六岁的人，就有两位至亲至爱的女人离开了他。
而他在家中是孤独的。
孤独的姚重华注定要踏上孤独的路了，没有爱人陪着她。
真是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