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文海里的一盏明灯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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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6  本文已影响3人  邹永志

        1

    上世纪的六六年,G开始的那阵子,是神州大地风雷激荡之岁月,刘君刚还是S县政府农税科的一个小科员,凭着好的家庭出身和三寸不烂之舌,一下擢升为县直单位A联组织的二把手,真是时势造英雄。

      那时S县里的G组织与省、地区一样,分成三派:一派是政府机关与学校组成的联合组织,称之谓“A联";另一派是各工厂组成的联合组织,称之谓“B联";农民组织的联合组织,称之谓“C联"。那时S县A联最强势。

    G到第二年,全国上下各级都要成立文化G命委员会。S县临管会认定县“B联"是S县里合法的G组织,“B联“的负责人可以结合到县里的领导班子中去。则“A联"要立即解散。潮起潮落,这个变化来得也真快。

    这天下午,县临时管委会的张排长找刘君谈话,转达县临时管委会对县里几个G组织的看法和处理意见,刘君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计上心来,“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我要上厕所",刘君捂着个肚子不停的叫,张排长见状,忙说:你肚子痛得历害,那你先上一下厕所,等会儿再跟你仔细说。

    刘君乘上厕所之机,在厕所后面翻越围墙就偷偷的溜走了。他先是回家拿好钱、粮票和换洗的衣服,再急忙赶到李主任家,说是形势不妙,叫上A联实际负责的李主任带上钱和粮票跟他一起跑,不然会被抓起来关黑屋子或许会坐大牢。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主任这时也感觉只有走才是上策。

    他俩先是躲到城郊菜队刘君同事老张的家,老张给他俩弄了些吃的东西,还让他俩暂时别动,等他到县城里去打听打听情况后再作决断,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老张神色慌张的回来了,说是县里正在捉拿他俩,叫他们快跑,跑得越远越好,不然抓回去会吃大亏。

      2

    听罢老张的报告,他俩拔腿就跑,一口气就跑到了河堤上。春寒料峭,两个昔日威风凛凛的A联负责人如今站在河堤上,不知去向何方,真是时事难料、人生无定啊!

    刘君这时想起了他下乡收税经常歇脚喝水的王老头,这王老头是刘君老家的一个单身老头,无儿无女。刘君财校毕业分配到县农税科,这河外洲的芦苇归农税科管,刘君每年冬天要到各芦苇站收税,有一年离县城十多里的芦苇看管点缺人,刘君就照顾王老头到了那个看管点。

    李主任长刘君十来岁,已结婚生子,带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G前他是县里一部办的主任,他除写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外,还是县里能说会道的第一人,县A联组织就推选他为负责人。

  “李主任,没地去了,今夜只好暂时到我老乡王老头那里呆了,明天再作打算"。“好的,今夜只能是这样了",李主任回答说。

    也怪,那晚没有半点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的,他俩出门走得慌,都没来得急拿上手电筒,只好高一步低一脚的摸着走,十多里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王老头那个点的河堤边。刘君望着河对面有点灯光的芦苇看管点,"王伯、王伯",一个不停的喊。"哪个"这时河洲那边有了人应答。“我,县农税科的小刘,你把船划过来“。“啊,是小刘,我马上就来哒“。

    小木船在黑夜里慢慢的划了过来,刘君扶着李主任上了小木船,刘君跟王老头说:这是县里的领导,县城里明天有人要批斗他,我带他出来躲一躲。老王见状,啥也没说,急忙把船划到了他那看管点。

      王老头的芦苇看管点,实际就是十来平方米的一个窝棚,一张竹子扎的床摇晃摇晃的,无法接纳他两人入睡,无奈刘君只好搬些干的芦苇放在王老头的床旁边的地上,晚上就只能和李主任穿着衣服躺在芦苇上打盹。三月河洲的夜晚清凉淸凉,S县月联的正付负责人呆在四面透风的窝棚里冷得直得瑟。深夜,惊恐末定的俩位睡意全无,就躺在芦苇上听着偶尔远近不同处传来的几声蛙声,毕竟巳是三月天,春冷也有蛙声伴。这时刘君怎么也想不通,满怀激情闹革命会有这般的凄凉。李主任见刘君有点沮丧的样子,就跟刘君说:小刘,不要以一时的胜败论英雄,我们一切都是按上面的指示办的,坚持用文斗没使用过武斗,相信他们不会把我们怎样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出来只是暂避一下风头,不久我们就会回去的。

    天麻麻亮,王老头给他俩煮了一炉锅饭,菜就是炒了一个河洲长的野芹菜,在坛子里抓了一碗腌萝卜,他俩呼呼的都吃了两大碗,想的是不知道在哪里能吃到下顿饭,所以管它有菜没菜的饭要尽量多吃点。

    吃过早饭,他俩叫老王用船送回了河堤边,他们沿大堤一路向北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叫向阳公社的地界,刘君跟李主任讲:这个公社的农税员老邱很不错,为人忠厚,和我的关系很好,他家住在该公社比较偏僻的一个大队,我们先到他家里躲一躲。李主任忙说:那好,你跟他联系一下。刘君找到了个有电话地方给向阳公社农税员老邱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来意,对方说"行,就住他家"。老邱并说在公社旁的某地方等他们,走着走着,刘君突然感觉不对头,老邱的屋离公社很远,他怎么在公社那里等,“喂,李主任,好像有点问题,这老邱的家不在公社旁,这有诈,快往西边走,公社那边去不得”。不一会他俩就听到高音喇叭传来公社书记叫各大队抓他们的通知,真的好险哟,差点就送肉上了枮板。

      一阵子的急走,他俩算是走出了向阳公社的地界,这到底要逃到何方呢?一时两人着了慌,他俩漫无目的地的往北方向走,走着走着,刘君又觉得不行,对李主任说:李主任,再往北过了黄山公社就是出省的卡口,万一临管会派人在那里设卡,那你我不刚好让他们逮个正着。李主任想了想说:那也是,那我们往西行到k市再绕牛皮滩到地区去,那里A联组织很强势。

    他俩认定了要绕道到地区A联组织的大本营出,在河边吃了点老张给他们送在路上吃的点心,喝了几口淸凉的河水,再找渡口过河一路西行。

    S县是一河流很多的湖区县,他俩过了两次河、穿过好几个芦苇洲才来到k市的地界,坐在K市这边的河堤上,他俩才放下七上八下的心。这下好了,不会被抓回去了,如若被抓回去蹲黑屋是小事,无情的派性斗争,B联那帮人或许会对他两个施以酷刑。

    地区行署所在地零德,在K市的南边,他俩沿着南水洪道一路向南前行。刘君这时才注意到了俩人行走的大堤上巳经是绿草茵茵,黄花菜花、蒲公英花绽放其间美丽迷人。春耕大忙时节,在堤上走好远都见不到一个行人,只偶尔有蜻蜓蝴蝶结伴而行。南水河一眼望去,河水清清、碧波荡漾,河边间间断断生长的些水杨树绿芽巳经挂满了枝头,有些枝条还可见窄窄的嫩绿色叶片,乌鸦喜鹊一会儿飞歇这根树梢一会儿又到那根的枝头。

    边走他们还商量怎样向省里写申诉材料,要洗清冤屈还S县A联一个公正的评价。他们还讨论哪些老干部可以结合到三结合县里的班子里,哪几个真的是脱离群众的,找机会向地区、省里反映。

    边走边歇,几个小时的功夫就走过东洞庭农场到了B县王家店公社边上,日头在西边也就树把高了,农民都背着劳动的工具一群一群往居民点走,这时刘君对李主任说:李主任,我们今天已经走了六七十里了,人也饿了,今晚就到我六四年"社教"的住户歇一晚再走。李主任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意见。

    他俩走到断黑才到刘君住户老周家,老周俩佬已经吃过晚饭,见到他们,俩佬急忙烧火做饭,刘君跟周伯说:这是S县的李主任,我俩出差到省城,汽车在东洞庭那儿就坏了,修了好长时间没修好,我们就找到你这里讨嫌了。“不讨嫌,不讨嫌的,巴不得你来我这里”周伯连声说道。

    不到一个小时,周伯俩佬就把饭做好了,一碗腊肉炒大蒜,一碗炒莴苣,一碗冬苋菜叶打蛋汤,那年头这是农家招待客人最好的菜了。吃饭间刘君跟周伯闲聊些生产生活方面的家常,周伯也问些刘君婚姻方面的情况。周伯说两个女儿都已出嫁,队上这两年收成还好,还没饿肚子。刘君说已谈上了对象,女朋友是农大的毕业生。说着吃着一小锅子饭、桌上三个菜他俩吃得过精光。"周伯,不好意思,车上午就坏了,我们俩没吃中饭“,刘君不好直说他俩的现状,只好违心说些谎话。“好,好,年轻人就要吃得",周伯连声称好,他和李主任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老百姓真好、真纯朴。那夜周伯妈为他俩铺了一个大床,被窝和床单都是换的干净的,这夜他俩真睡了个好觉。

    清早,周伯俩佬起来,又准备给他们做早饭,这时李主任上去没让做,说是要到镇上搭早班车到省城去,还硬塞给周伯二元钱,说是上面的规定,一定要周伯收下,周伯不肯要,刘君也赶忙上去劝,周伯没法才只好收了。

    清早来到镇上,公社供销社饭店的包子都还没蒸好,还等了十来分钟,五分一个的大肉包他俩一下买了二十几个,这下把中餐也准备好了。吃罢包子,刘君想搭车去零德,李主任不同意,说是这一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天,该节省的就节省。

    在王家店镇上,等到七点多钟,公社商店日杂柜开门后,他俩人都买了顶草帽才上沙石公路继续走。李主任到底是年纪大一点,身体也弱一些,经过先天七八里的行走,第二天体力还有些不支,只好在路边找了根棍子撑着走。

    他们一会儿走了公路又一会走小路,公路上不时有汽车经过扬起的灰尘,要好一会才飘散,他们就能走小路尽量走小路。过了王家店就进入丘陵地带,这里的山丘虽不像武陵山脉那样青山如黛,但一山又一山绿油油的山茶树、一坡又一坡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田野里正在开着紫红花的绿肥紫云英,呈现出了山丘区美好的春色。春光无限好,只是路人无心赏,刘君与李主任一门心思在想他们怎么过这一难关。刘家桥、镇得桥、王家桥一个一个公社的走,走着歇着,到下午四点多钟他们才赶到零德城。

      3

    经过打听地区八一联组织联络站设在地区师范,他俩马上坐公交车赶到了师范。还幸运,地区A联接待联络的人认识他俩,马上安排一间敎室让他俩住下,床呢就是用几张课桌拼在一起,上面铺一层蔴袋,盖的东西就是不知哪里收来的旧棉毯。联络人告诉他们这里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是吃住都是免费的,吃饭的地点是到师范的学生食堂,晚餐是五点半开。哟,五点多一点,食堂就来了不少人,有不少是各省各地串联的“XX兵“,也有一些A联组织到零德办事的人,八人一桌,一下子开了十来桌,饭是钵子饭,菜就是萝卜白菜加一盘咸菜。

    地区师范跟全国各大中专院校一样,已停课闹XX,一部分学生去了外地串联,一部分回家休息,学校教学楼人去楼空,成了地区A联组织的接待站。刘君与李主任吃完晚饭,到院内转了转,外地串联来的“XX兵"都在操场上,有些在争论着什么不同的观点,有些在唱着歌曲,有的在贴大字报区贴大字报。有些年岁稍大一点的,大多是A联组织的头头什么的,有些是像他们一样来躲一躲的,有些也是外地来串联的,这些人也没闲着,大多在贴大字报区看大字报。

    他俩在学校旁买了些笔墨纸张,夜里就要开始写张大字报,也想谈论他俩的一些观点,表示一下他们的x命激情。

    实属无奈,刘君和李主任就此在地区师范落了脚,一住就是三个多月。每天就是读书看报,有时也写一张大字报。中间他俩去了二次省城向省里领导反映情况,多次给地、省×委会送他俩的申诉材料。

    到六七年夏天,全国G运动趋于稳定,省、地×委领导也在他们的申诉材料上作了明确的肯定,他俩才回到S县,才结束长达三个多月之久的流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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