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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父逐日”

2018-01-12  本文已影响85人  阿颜C
“夸父逐日”

                        1

今日家中来了个客人,自称夸父。他把拐杖往门口一放,不管三七二十一,赤着膀子就没脸没皮的进来蹭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吃到一半,我问夸父,“黄河的水和渭河的水,那条河里的水好喝?”

夸父吃着奶奶刚蒸的粗面馒头,浓眉大眼,好不凶悍。奶奶趴在门缝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滚动着明亮的眼珠,朝我不停的使眼色。

“那条都他妈的不好喝,”夸父又咬了一口萝卜咸菜,表情无奈,“听说北边大泽水好喝,一会我就奔那儿去了。”

窗外寒风瑟瑟,门前生长一棵百余年的大梧桐树,此刻就只还剩下几片枯黄的树叶摇摇欲坠,但仍是不愿意就此掉落。

凛冬将至,现也已是深秋了。

“我们私塾老师说你是去追太阳”我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夸父狼吞虎咽,“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

“后边还说你为了追太阳,活活渴死了,是真的吗?”

“放他娘屁!”

夸父一甩胳膊,抬手揪住我的衣领瞪着滚圆滚圆的眼睛,怒发冲冠。他的力气很大,我的粗布衣裳立刻就被他撕扯裂了,我倒是没有多少慌张,因为我一直相信一个真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见状,夸父也似乎意识到不妥,便缓缓松开了手,表情有些许尴尬,没想到这破衣服这么劣质,哪像自己身上的虎皮围裙,结实不说还很暖和。

“那啥,不好意思。” 夸父挠着头,“你们私塾老师谁啊,不知道能不能别乱说,我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我把破裂的衣服打了个结,掖到胸口里,转而用手摸了摸他的虎皮围裙,确实纵享丝滑。

“就一老头,我最讨厌他了,成天让我背书背书背书。”我边说边解开衣带,“你瞧,他还打过我呢。”

一个狰狞深邃的血洞长着褐色的血痂,再往上还有三道长长的血痕。夸父瞟了一眼,一手掀着我的衣服往上摸索,一手去敲我的头。

“小孩子别瞎说,你这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抓的,”他摸着我的血洞,摸着那长长的三道疤,一直蔓延到我的胸口,很明显是爪印,“是老虎吧。”

突然他黝黑粗大的手摸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凸起——那是我还未完全发育的胸。

“原来你是个女娃娃!” 夸父伸进去的手抖了个激灵,光速抽出,两手互握在一起,黑脸潮红“你咋不早说呢,吓我一跳!”

我鬼魅一笑 ,伸出手指头抵着他的鼻子,可以清晰地感触到传来的体温。好温暖也好炙热。

“嘿嘿,现在你不仅吃了我的馒头,还占了我的便宜,那你就是我的人啦!”我的手指在捏着他的鼻子,“再说了,马上就要冬天了,河流结冰,你在路上就没有水喝了。”

“我可以去化缘。”

“不行哟,你会把人家吓坏的。”

                        2

“以后你就得听我哒,”我拍拍他的头,眉眼弯弯,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我是什么时候高兴不起来的呢,大概是爸爸上个冬天出去打兔子,再也没回来的时候。在那之后,我就很少欢笑了。从那至今,总觉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现在想想有些不真实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又琐碎的梦。

夸父走在我后面,背上背着近两米高的柴,经过了一片枯树林,踩的脚底的树枝咔咔作响。 他绕道我前面,没精打采,经过这几日的磨合,他也摸清了我古怪精灵的性子。

“臭妮子,你别得意,要不是......”

我从背后拌他一脚,他踉踉跄跄,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要不是什么呀?”

夸父没好气的瞅我一眼,没做计较,“要不是你留个寸毛,没看出你是小妮子,长得又黑,还又丑,我怎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啊呸!”

我跳呀跳的跑到他前面,弯着腰,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话音刚落,从深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虎啸,震得整个山头的石头都微微打颤,我站着愣在原地,被吓懵了。

夸父跑着来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就横着抱起来,赶快往山林外跑,一边跑一边叨叨着“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从他的怀里缓过神,我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不许你再说脏话,要是再说,就不给你饭吃。”

夸父:......

“要不是我没带拐杖,分分钟再扒一张老虎皮,给你做新衣裳。”

“哇,对我这么好呀,你这么说,我好愧疚,我刚才还那么对你,是我不好......”

我低着眼眉,声音越来越小,活脱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 。

“哎呀,”夸父低头看我,脸上五味杂陈,复杂至极,“行了行了,我又在没怪你。”

我猛地一抬头,对着夸父嘿嘿嘿的笑,眼睛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扒老虎皮呀?”

“我就知道......” 夸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早就知道我的小心思了一般。

“知道什么呀?”

“没什么。”

                          3

“你听好了,”夸父给我用枯树叶用线穿起来,挂在我的身上,往地上一趴,就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你就在这趴着别动,我的拐杖里有神力,但是不能滥用,不出意外没有负重的情况下,我肉搏也能打赢老虎,你好好保护自己,实在不行就用我的拐杖,不然你死了没法跟你奶奶交代。”

说完,他蜷了蜷自己的右胳膊,肱二、三头肌鼓的像座小山。我点点头,表示会意。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哈。” 我立刻俯身趴在地上,整理着旁边的枯树叶。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夸父没好气的敲了我的头。

我撇撇嘴,“注意安全啦。”

随后,夸父纵身一跃,闻着虎啸穿梭在山林之间,光影斑驳,把他的身影拉伸的又长又大。

夸父刚离开不久,突然我身后的枯树叶一阵骚动,我闻声转头,呈现在我的视线内的赫然是一只两米有余的老虎。

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要完的念头。书上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么?!这个山头怎么有两只老!再仔细一看,它的右方前肢有旧伤,是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疤,整齐的切口绝对不可能是其他动物所留,那么......

它慢慢走向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风在几棵枯树间打转,几片枯叶伴着气流团团而上。看罢,它露出凶狠尖利的虎牙,高高跃起,就要扑来。

我心想,这下死定了。

此时脑海里蒙太奇似的闪过无数画面,有奶奶的和煦的笑脸,爹地宠溺的神情,私塾老师恶狠狠的脸还有......夸父那狼吞虎咽的模样。

想到这儿,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居然从惊愕中缓了过来,能动了,但望着迎面而来凶猛的恶虎,我拿着夸父的拐杖还是手足无措。

就在它飞跃在半空之时,从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夸父大步流星的匆匆赶来,腾空一跃,一脚给老虎生生踹倒在地。

“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有些不可思议。夸父把我挡在身后,张开双臂,如同一只张开双翅强壮的老母鸡,“我忘了告诉你拐杖怎么用了。”

我:......

                          4

我在炉火边转着圈,夸父剥了那老虎的皮,给我做了一件虎皮裙,好看又暖和,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怕冷。而对于火焰和热量,倒是丝毫不怕。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我甚至把手伸到火里烧过。这把奶奶吓了一跳,可我的手并没有什么变化,没糊当然也没熟。只是后来被她反复叮嘱的不敢再往里伸了。

夸父正在一边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都是奶奶看清楚他老实本分的性格以后,硬塞给他的一些咸菜馒头和粗布衣服。

“你真的要走吗?”

我望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心里很空,怔怔出神,又忘了奶奶的训诫,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火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汲取到丝丝温暖。此时我仿佛能在火焰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体各处燃着熊熊烈火,其实我一直相信,人死后会到另一个世界的。

“真的。”

“就为了去追一个太阳?”

“不”夸父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是太阳”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三两步上前,按住了他的包袱,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不让他走了的意味。看我这般动作,他抬起手抚摸我的头,自从夸父在我家住下,已经过了近四个月。

转眼,就又是春天了。

“小妮子” 夸父盯着包袱,不敢跟我对视,“我知道你和奶奶对我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什么使命?”我依旧不依不饶。

“为族人寻水。”夸父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少有的肃穆,“我们一族得罪了应龙,而那应龙则是掌管天下之水的水神,部落各处连年干旱缺水,渴死饿死者不计其数,我作为族里最强的夸父,要一直跟着太阳的方位,去北方找水源。”

我把手从夸父的包袱上拿开,顿时留下了一个漆黑烧焦的小手印。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要坏事。

“像在编故事”我并不心虚,接着不急不慢的辩驳他的说辞,“我才不信呢。”

夸父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走了。”

夸父一背包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往下掉,还一股子烧焦的味道。他一转身,馒头散了一地,顿时,他满头黑线的望着我。

我一歪头,看着窗外,才不想搭理他呢。

夸父无奈叹口气,重新换了张包袱,把掉落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然后就闷不吭声的走掉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直到再也看不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炉火已经熄灭了,泪水留了一脸,傍晚寒风瑟瑟,只感觉好冷好冷。

                        5

夸父走的第三天。

太阳已过了天心,我从私塾回来,却发现奶奶还躺在床上。我本想跟奶奶商量商量去找夸父,让他回来跟那个老师证明我没有胡说,可奶奶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任凭我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摸着奶奶冰冷的身体,我知道,奶奶她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靠早些年余下的钱,去集市上买了一口棺材,愣是自己一个人把奶奶安葬了。

第二天,我再没去私塾。

几经周折,我问了路上的好多人,我顺着夸父那天走的方向,不就到了前边山脚的一片平原。

平原里都是明媚鲜艳的花还有郁郁葱葱的草。远处有流水的声音,从山涧深处跃出一条小溪,百米有余的地方有人家烟火。

我边走边摘身边的黄色小花,阳光沐浴在我的身上,既温暖又舒服。我突然意识到,我喜欢太阳,或者说,我喜欢温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我突然很想找堆火,然后钻进去。

遐想之际,突然有人从后边敲我的头,我转身一瞧,怔了怔,然后用力的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哭了。

“奶奶走了。” 我小声的说。

夸父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里面还余留着从小溪中舀上来的水,他把瓢一扔,一只手抚摸我的头,另一只搭在我的肩上。

“嗯,”夸父托着我的脸,用大拇指给我抹去眼泪,“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

“吃饭了吗?”

“饿。”

夸父捡起瓢,塞在我手里,两手一搭,便把我背了起来。一瞬间,我感到眼花缭乱,远山绿草如碧,还未融化完的白雪一处堆积一处,几只大大的灰野兔拱着积雪在啃食青草,与蔚蓝的天海相映成趣。我从未以如此的视角观看过世界,或者说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做。

“呐,”我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耳朵紧贴着他的血肉,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喘息和心跳,“我和你一起去找水源好不好?”

微风吹过我的耳畔,把我刚刚留起来的头发吹的四散飘扬,有几缕不听话的,直接扑倒了夸父的脸上、胸膛上。

夸父默不作声,低头走着路,许久许久才回答我。

“好,”夸父用额头碰着我的额头,“那你要听我的话。”

“嗯!” 我揪着他的耳朵欢喜无比。

                          6

告别的这家人以后,夸父去集市上给我买了件绣满了朵朵粉嫩桃花的小裙子,还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他让我穿上,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要知道干净,美丽,大方。

夸父真是啰嗦。

“好看吗?”我穿上之后扎好头发,转着圈圈,问在外面守着的夸父。他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天空,听到我的呼唤,便转头看过来。他愣住了,看着我的裙摆随风舞动,大张着嘴,狗尾巴草从嘴里掉落,许久才从口齿间吐出仨字儿来。

“还凑合。”

“嘁。”我撇撇嘴,看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很漂亮,随后嘴角微微上升了一个弧度,在心里面开心的不得了。

夸父牵着我的手走在大街,顿时引起一片骚动,回头率几乎接近了百分之百。看到路人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他便把我背起来,急匆匆的逃离了路人的视线。

我心想,我真漂亮,漂亮!

我有些恬不知耻,看着旁边上下起伏的世界,闻着夸父身上淡淡的汗味,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念头。想到这儿,我顿时满脸娇羞,狠狠把脸连带着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一同埋在他的背上。

这时候夸父已经背着我来到了山的另一端,只见他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立刻打断了我的思绪。只看到前方的树林有些风云涌动,被一股黑色的云雾所笼罩。

“你快跑,”夸父突然神经紧绷,面露惊惧,把我放下使劲儿用手推我,“快跑快跑快他娘的跑!”

我被他吓了一跳,愣在原地,顺着他推来惯性往后迈了几步,只见前面树林里冒出一个拿着羽扇的公子,白衣白袖,气度不凡。

虽然我很想问夸父为什么,但见到他面色上露着少有的慌张,我还是躲在身后的大石头边猫了起来。夸父这时从后背掏出他的拐杖,大吼一声“拐杖啊拐杖,顺我心意,快快显灵!”

话落,立刻从拐杖头中迸射出一道流光,我感受得到它温度很炙热,但我却不害怕,我对一切有温度的东西都很喜欢,而且温度越高越喜欢,我的身体也似乎跟着那束流光变得热烈起来。

我一阵无语,原来这拐杖的咒语这么傻,想想就觉得二,还好当时不知道,若要是说出去了,又是一桩黑历史。

几秒过后,那白衣公子所在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树全都被引燃,冒出团团青烟,随着风来回摇摆。等烟雾散尽,那公子摇着羽扇,有条不紊的走来,边走边从坐骨背后伸出一条近十余米的尾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苍白色龙鳞。

夸父手里的拐杖冒着点点光芒,在晦暗之间来回闪动。他把拐杖狠狠的插在地上,迎接着蕴含了无尚神力的龙尾,二者撞击的一刹那,拐杖在地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须臾在那白公子身后幻化出一个龙形虚影,狰狞的龙头从树林间探寻出来,呵着苍白的口气。

“夸父族的族长弃族人于不顾,只身跑出来游山玩水,好雅致啊。”

应龙右手羽扇一转,眉目间刺出一道锐利的光,羽扇如箭般朝夸父飞了过去,夸父急忙拿拐杖抵挡。然而就在此时,应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一跃,五根锋利又粗壮的龙爪便从侧面挥了过去,夸父无暇分神,更无处躲闪。千钧一发之际,我再也忍不住,大喊着冲了过去 。

“夸父!”

                          7

被龙爪击中的那一刻,我只感觉我身上的炙热更厉害了,仿佛都要把我自己燃成灰烬。

但,真的好疼好疼。

龙爪穿进我的胸腔。血液四散出去,顿时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但是这么剧烈的痛,总觉得在哪里经历过。

龙爪从我身体的另一侧出来之时,我已经没了知觉,意识渐渐模糊,我看到夸父一脸惊厥的看着我倒在血泊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遍寻不见夸父的人影,往下是星罗棋布的高山和阔水,往上是无边无际的幽邃星空。我浑身散着炙热到能够点燃一切事物的温度,高高悬挂在苍穹之上。我的周围还有像我一样东西,除我之外,一共有九个。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只见我的身体燃烧着熊熊烈火,被一团火热赤红的火焰包裹的水泄不通,向人间照射出无穷尽的万丈光芒。

几千米外的高山山顶,一个背负浑身散发着金光箭羽的男人,手持一架三米有余的巨大龙纹弓箭,额角眉目全都是流淌下来的汗水。他把弓弦拉开,从背后取出一柄散着金光的箭矢,弓弦在此时拉到了极致,蓄力几秒之后,第一支箭从弓中以万钧之势迸射出去,直指那最北边的太阳。

几秒后,一道凄厉的哀嚎在空中四散传播,那声音撕心裂肺,像是永恒地狱传出的鬼鸣,那颗太阳立刻黯淡下来,火焰萎靡,缓缓掉落在茫茫宇宙之中,不见了踪影。

随后,男人以同样的手段,又连续射下了七颗太阳,每一颗太阳掉落的时候,都发出一声巨大而又悲壮的凄鸣。此时,还在高空挂着的,就只有我和最东边的这颗了。

我脑海里出现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我还不想死。

可那无情的箭羽射来的时候,我却动弹不得,明明有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就像是个被五花大绑的祭品,被人们囚禁在那一寸之地一动也不能动。最后,它还是冷酷的射穿了我的胸膛。但正巧卡在了胸骨里,我用手握住箭尾,万般努力后,使它丧失了一切威能,可它却实实在在的有千万斤之重,浑身散发着金闪闪的光。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并没有像其他太阳一样掉落在宇宙中,而是被蔚蓝星球的巨大引力所吸引,直勾勾的没入大气层中,被空气摩擦的血肉模糊,在此途中,我失忆了。

当我回忆起一切来之时,正是我头发飘扬在空中,脑袋和身躯狠狠的撞在地面上的的那一刻,我看着夸父朝我跑来,神色慌张,可我已经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了。

是的,我叫香冷。上辈子是高挂苍穹的太阳。上次逃过了命殒之劫,可终究逃不过命运。

                          8

我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山川变化,斗转星移,大千世界的一切都栩栩如生。

我高挂于天际,看到人间部落里有一个巍峨的巨人,拿着近百米长的拐杖朝我跑来,气喘吁吁地,似乎想要追赶什么,他一边追,一边去喝河流的水,没几口就要喝干一条大河。

我冷笑一声,怎会还会有追太阳的傻子。又看看周围,我的后方,居然还有个女子,身上燃着炙热的火焰,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与她的中心重叠,在彼此之间还是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那么温暖,那么安逸。在地面视角看,我应该是与她重叠的吧。但,我不认识她。

突然,我的正下方有幽暗色的云雾缭绕,一条浑身长满苍白色龙鳞的家伙从云中飞出,凶神恶煞的直指那个巍峨的巨人。

只见那巨人毫无惧色,手里的拐杖在身前一横,嘴中念念有词,“拐杖啊拐杖,顺我心意,快快显灵!”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傻傻的咒语。嘲笑之余,但又似曾相识,只是一时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了。

那拐杖立刻光芒大盛,从中蜿蜒出一根常常的金色箭羽,看到箭那一刻,我身后的女子突然惊叫了一声。我也奇怪的看着这柄箭,心里竟然也有点无端的害怕还有......恐惧。

那金箭跟龙爪对在一起,迸射出哗啦啦的火花,坚硬的龙爪生生被划开了道口子,颤巍巍的掉落下来,随着奔腾不止的河流冲向远方。

不知为何,在我的潜意识里似乎更倾向于那个巍峨的巨人,他虽然看似傻傻的,但却不惹人厌,总有种想去戏耍他一番的感觉,再看这条龙,竟无端的有些厌恶。

此时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我看到那巨人浑身冒着汗,气力越来越不济,反观那条龙,却是越战越勇,攻击的势头丝毫不减。

我有一种想冲出去帮巨人的冲动,然后顿了顿,似乎对我的这种想法又感到诧异,于是我问后面那个女子。

“下面那个高大的巨人叫什么?”

她踌躇一会儿,“夸...福?”

我口中默念着,“夸福,夸~福,夸......父。”

我猛地惊厥,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如同大梦初醒,眼泪一边流一边蒸腾,呲呲的冒着白雾。

“夸父!夸父!夸父!”

我挥舞着手臂朝他招呼,可他无论如何也是听不见的,我想奋力出去,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方寸之地。

                        9

我眼勾勾的看着夸父倒在地上,最后伸出粗大强壮的手指遥指着太阳,眼眸间呷了几滴晶莹的泪,那么无奈又那么无助。

应龙把他踩在脚底,用利口将他的头颅咬下,便立即爆出一滩滩血水。

“这是奉黄帝之命,诛你偷窃后羿神箭,窃取神力,成就半神之躯,有违天命。”应龙取下拐杖的神箭,“但黄帝心存善念,念你为夸父一族寻水有功,就留你一条狗命吧!”

我哭成了泪人,看着夸父泣不成声,黄帝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世界真的真的好生不公。应龙话罢,眼眸间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之色,狞笑着,把龙爪深深的插进夸父的心脏.....

“不!”

我大吼,眼睁睁的看着夸父倒在地上渐渐没了生机,血染原野,我泪如泉涌。

“小孩子别胡说,你这分明是被老虎挠的吧。”

“因为我忘记教你怎么用了。”

“还凑合。”

  ......

“夸父逐日”

夸父的拐杖在夸父死后化作了一片桃花林,连年不绝的桃花,一次次让我哭的伤心欲绝,郁郁寡欢。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等到烂漫桃园里的桃树全部一株株枯死,再也看不到那桃花盛开的景象之时,我不听女子的劝阻,决然的燃烧了自己的精元来增加太阳的温度,太阳神焰越发明亮,照的人间黄帝的大殿热浪滚滚,应龙的洞府水汽蒸腾。

大旱一直持续了十年,黄帝的子民所种下的作物枯死无数,应龙这水神四处降水解旱,却仍活生生烤死了一大批人。

女子说,“纵然你有委屈和冤屈,也不能将火气撒于无辜的人民。”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怒从心来。

“去你的狗屁大道理,我只知道,我的夸父.....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冲着她嘶吼,面目狰狞。身体渐渐模糊,最后烟消云散。

永世不得重生。

  完。

“我的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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