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营救（五）灰猫一家

黑老大吃完一只大老鼠，感到非常满足。他抬起前爪，用舌头舔干净残留下的味道，不时用前爪擦嘴巴上的血，不留下一点的血腥味。之后，他爬上杂物的顶端，最接近房顶的地方，那是他睡觉的地方，只有在高处睡觉，他才能有安全感。他头顶上的墙角处有一张被遗弃的蜘蛛网，落上了一层灰，蜘蛛早已不知去向。

娇小姐被安排在一张桌子的抽屉里，豆包在另个抽屉里，白小白睡在黑老大的下方，像个警卫员，时刻听候差遣。 豆包很快就沉入了梦乡，打起了鼾，鼾声此起披伏，嘴角还不时地抽动着，这个吃货一定是梦见了美味。

娇小姐还惦记着那瓶药。雪，还在下，一定会掩埋了那个药瓶。她探出头仔细观察了黑老大，白小白和豆包，她确定他们都睡着了，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黑老大在她的心里已然是一个英雄，一个对她有恩的英雄，她需要为他做些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治病，于是她不顾严寒走进了雪地。

他们刚刚回来时留下的痕迹还在，她顺着痕迹一步步地向前挨去。 娇小姐找到了他们停留下救豆包的地点，她用前爪不停地刨着雪，雪从地面上飞溅起来，地面刨出大大小小的雪坑，药瓶是白色的，雪是白色的，从颜色上很难迅速找到了药瓶。雪在她的爪子下是柔然的，冰凉的，潮湿的，直到她触碰到一个光滑而坚硬的东西，她的心一下子兴喜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叼着药瓶悄悄地返回了杂物间，又静悄悄睡到了抽屉里，搂着药瓶睡了。

天色刚有一点泛白，黑老大起床了，他还惦记着九楼灰猫一家，趁人类还没有起床，他要再去观测一下环境，寻找最佳救援方案。白小白自然是要随从他。

“你们俩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们出去有事。”黑老大对娇小姐和豆包说。

娇小姐赶紧说，“我帮你上药吧！”

黑老大看到娇小姐抱着的那个药瓶，他知道娇小姐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出去找回来的，他心里不禁有一股暖流掠过，但他还是保持冷酷的表情，“等我回来的吧！”

黑老大转身走了，娇小姐有些失落，白小白眼睛向她俏皮地放了个电，不过这丝毫没有引起娇小姐的一点反应。

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明静了。人们在睡梦中还没有醒来，整个世界还在沉睡。路边停放的汽车像一只只盖着白色被子的甲壳虫，柳树上仿佛挂着一根根银色的拉面，雪松成了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白色的世界真安静。

猫妈妈和孩子都不在窗口，他们已经回到房间里。黑老大想，他们的主人肯定不在家，一定是遇到了和娇小姐，玫瑰，豆包一样的情况——断水断粮。

这是一栋28层高的电梯房，从下往上望去如孙悟空的一根金箍棒，直立与天地间。这根棍子千疮百孔，可住在里面的人插翅难飞，只有最下面有一个单元门可以进出，此刻那扇门是关闭的。

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雪地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辙。车里下来几个人，完全看不清面目。白色防护衣，脚套，口罩，护目镜，把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一只笨挫的企鹅。他们抬着担架进了那扇门。不一会，几个人又抬着一个担架出来了，很费力，很明显担架上多了一个人。

“黑老大，有人生病了。”白小白说。

黑老大不语，黑老大当白小白说的是废话，谁不知道救护车是拉病人的。

黑老大和白小白一直盯着单元门，希望有机会溜进去，可救护车走后，门一直紧闭着，没有人进出。

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脸上蒙着口罩，手里拿着铁锨正在清理路上的积雪。

过了一会，那只灰猫又开始叫喊了，她的声音明显比昨天微弱了许多，她爬上窗户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坐立不安。灰猫的声音虽然很虚弱，可在静寂的早晨显得特别的尖锐，划破长空。楼上楼下时不时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张望，有人咒骂了一句，又关紧窗户，有人叹了一口，拉上窗户。

“喂，你怎么了？你站在那里很危险。”白小白向灰猫喊道。

灰猫停止了叫喊，她听见了白小白的声音，眼睛扫视着地面，她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白小白，是黑老大，因为黑老大的颜色跟雪的颜色反差很大。她以为是黑老大在跟她说话，她开始哭诉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家里没有人，我们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

“你别急，我们会想办法的，你赶紧进屋吧！”白小白再次向灰猫喊话，她站在空调外机上像站在悬崖边上，一旦掉下来肯定会粉身碎骨。

灰猫才注意到黑猫的身边还有一只白猫。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不停地哭诉着，根本听不进白小白的劝告。

黑老大和白小白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一只红色的水桶从楼上垂吊到了窗口。楼上的人向灰猫伸出了援助之手。灰猫没有立即跳进桶里，她回屋将她的三个孩子叼出来，放进了那只桶里，最后自己才跳进了桶里。那只桶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升到了十楼的窗口，被一个小伙子收进了屋里。

黑老大和白小白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斑斑点赶来了，问，“那只猫怎么样了？”

“被楼上的人救去了。”白小白说。

黑老大不爱说话，白小白似乎是他的第二张嘴。

“真是够幸运的。这人类是怎么了，都哪里去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很不正常？”斑斑点说。

“怎么不正常了？”白小白似乎没有觉察到。

黑老大心思缜密，他早已感觉到了，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热闹的街没了人，店铺关了门，车水马龙的马路没了车……”斑斑点说。

“可能是人类回自己的老家过年还没有回来。每年不都是这样吗？”白小白说。

“往年人们早回来了，现在都快二月份了，居然还下这么大的雪，真是不吉利。当初我们老祖宗被老鼠骗了，让该死的老鼠成为十二生肖之一。这年刚开始就有这么多猫落难，肯定是鼠年的原因，当年要是我们猫成为吉祥物，那肯定会大吉大利。”斑斑点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该死的老鼠。”经过斑斑点的一说，白小白才醒悟。

黑老大没有吭声，可他脑门的毛发已经揪成几缕了。

过了一会，他对白小白说，“你去老城区找一下花婆子，向她打听一下情况。”

花婆子是有主人的猫，她的主人给她足够的自由，可以自由出入家门。流浪猫非常羡慕她，家养猫也非常羡慕她，她的消息也比一般人灵通，不论是猫的新闻还是人类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