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疼痛

时钟指向12。

白传珏在办公室奋战。这份项目策划书做了很久。改掉最后一个标点，点击发送，邮件躺在了市场总监的邮箱，像个涂着艳丽口红，等待约会的女人。

白传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更不用说躺在化妆包的口红，已经很久没有涂过。她有时间去把一份报告收拾得像一位体面的女人，却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捯饬自己。

站起来伸个懒腰，白传珏有点头晕。扶住桌角，关上电脑，灯光一盏盏熄灭。还没有熄灯的是对面的程序猿们，十指在键盘上起舞。刚想走动的白传珏，胃部发起抗议。已经痛了好几天了，白传珏都选择性忽略。前几次白传珏都暴力镇压过去，用意志碾压疼痛。可是这次不行，这种疼痛，白传珏镇压失败，于是成为疼痛的俘虏，世界陷入黑暗。

再次有意识，白传珏像以往无数次在梦中，梦到那个人穿着白大褂，在医院查房，而她等在门外，等他跟着主任查完房，可以出去休息一下，顺便陪她聊聊天。

他的笑容，他的冷峻，都是她心中的念想。

原来放松会让我变得软弱啊，难怪今天会如此想念。在失去意识之前，占据白传珏脑海的，是他的脸。

白色的帘子以及消毒水的味道，白传珏适应五分钟后，才回过神来。原来不是做梦，她真的躺在医院，而不是等在外面的候诊椅。主治医师在查房。

点滴一滴滴地下来，就像沙漏，把时光偷走。白传珏躺在病床上，把自己放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她不敢休息，不敢停下脚步。她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无法停止想念，无法面对不再依赖他的恐惧。这次胃病发作，是在提醒她给自己放个假。之前胃也时不时疼痛，白传珏都没当回事。

“你醒了吗？”低沉的嗓音，很稳定，没有过多的节奏变化，显示他的专业度，声音的主任是查房的主治医师。

白传珏不想从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出来，继续装睡，沉浸在过往的那段回忆里。

“注意量体温和血压，随时观察是否有高烧情况出现。”医生交代完跟随的护士，转身去下一个病房。

一行人走后，白传珏睁开眼，思绪清零，眼神清明，重新回到了自己扮演的患者角色。平日那个坚强如铁的白骨精，不甘心自己在病床上的软弱。

“护士小姐您好，请问我这次要住院多久？”

“根据您的病情，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一周？时间太长。三天，我只给自己三天时间。”白传珏把工作上的强势，用到了自己的病情上。

“白小姐，我们所有的治疗，都是医生根据您个人的病情做出的决定。如果您对此有异议，请去找您的主治医生。”张月心做了四年护士，平时碰到提要求的病人太多，她习惯性地一招化解，不为白传珏的强势所动。

“OK，谢谢。”出乎张月心意料，白传珏并不纠缠这个问题，礼貌地结束这个话题。白传珏一向不喜欢把时间花在争吵上，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感冒，过劳，胃痛，已经消耗了她太多能量。

病房里的四张床，其他床的病人都有家人陪护，只有她，一个人躺着，好像显得有多可怜似的。不过忙到没有时间悲春伤秋的白传珏，在张月心拔完点滴前，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遥控部门工作。

一个小时后，市场部的同事，给她送来了电脑。拿到电脑的白传珏，仿佛穿上铠甲的战士，投入到自己的战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