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友广场散文

三年前

2024-04-18  本文已影响0人  霜淌梅芳

  夜深了,视不见往日晨朝的光。四周一片,尽是昏暗。

  天还未亮,黑暗中,青芸儿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体紧缩成一团,双目不安地闭着。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安稳,身上忽冒的冷汗,透视了背衫。她做着梦,睡着了……

  六月飞雪下,那是一季不大平常的夏。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这片天地的无际。

  几日前,有一场刑事。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可对在场的众人说,这是一次难忘的经历,青芸儿与众人站在台下,他们一同抬起头,无时无刻望着刑台上将被处刑的白衣女子。

  她披头散发,青芸儿望不见她脸上的泪痕,只有泪珠止不住的流淌;她浑身上下,脏脏兮兮,没有形象;她左右枷锁,手臂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听不见场外人群中的低语、身旁刽子手的乱叫、屋前婆婆的哭喊……青芸儿握着拳,睁着大眼,眉头紧皱,牙齿微微打着颤。随着铡刀的极速坠落,一刹那,青芸儿双目模糊,女子的面容突然消失在了视野里。她清楚着记得,轻飘的白衣,永远留在了血流满地的“舞台”上。

  白衣飘落之前,女子斜视过青芸儿楚楚动人的双目。好像她知道似的,这是位本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凄凉的双眼下,嘴里嘀咕着什么。

  “我…窦端云…没…罪…”

  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脑中徘徊,青芸儿忽地梦醒,浑身汗流浃背,呼呼喘着粗气。

  “她…她叫窦端云…她…没有罪…”

  青芸儿在无神中盲目的呆坐,她持续默语着,渐渐变没了声音。

  黑乎乎的夜,月亮挂在天边。窗户里,青芸儿一直趴坐在床上,难以入眠。她望不见端云的冤魂在四周飘荡,听不到那三年来哀求着声音。她只觉得身凉背冷,直发着抖。强烈的情感使其瘦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回忆感受着刑场上的无限冤情。

  偏僻的小镇上,青芸儿独自一人生活在那儿。父亲与她相隔甚远,偶尔会回来看看她。听周遭的旁人说,她父亲是位清廉的三品官人。可在她心中,父亲是位失职的父亲,他们很少待在一起,很少说话。

  临近清晨,青芸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连夜赶路。她左思右想,抓破了头皮;她忍着伤痛,打算将这件事情告知父亲;她满脸流涕,十分想找父亲聊聊,澄清窦端云那悲哀的三年冤情。这一路上,清幽的冤魂一直跟着,只留下阵阵马蹄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天刚微微亮,青芸儿到了她父亲那里。她进入农家大院,院里只有父亲。那时,她父亲刚刚起床,正在打理收拾自己。青芸儿仿佛望到救星般似的,拖着身上沉重的盘缠,冷汗早已打湿背衫。她放开双腿,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奔向自己的父亲。

  青芸儿紧紧抱住眼前这般高大的男人。父亲低下身子,迟疑地抚摸着女儿的头。不过,摸了一会儿,青芸儿感到了头皮的些许疼痛,便啊的叫了一声。她父亲惊吓了下,紧张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浓密的乌发。他看见被青芸儿抓破的头皮,那里的血静止般凝固着。他问她发生了什么,谁欺负她了。青芸儿没有语言,她抽泣着,泪眼汪汪地盯着父亲。

  随后,他给青芸儿上好药。拉着这十余岁孩子的小手,将其带到身旁,安静地听着她不安稳的梦。他们父女头一回这么久坐在一起,倾诉着彼此的心声,故事也随之开始了。

  “端云苟活了半生,可她的冤情根深了一辈子。”她三岁上亡了母亲,七岁上离了父亲,她被父亲卖给婆婆,成为了童养媳。婆婆待她不赖,可丈夫过世的早。十九岁那年,与婆婆相继守寡,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可窦端云从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是活生生死在刑场上的寡妇。两个恶棍样的男丁闯入了她们的生活,是张驴儿父子。他们作为拯救婆婆性命的“好心人”,逼着婆婆将他们领到家中。然而并不离去,张驴儿数次调戏女孩窦端云,只想着美色和婆婆的钱财。可谁又知晓,上天的意愿是他无法更改的。老张误尝了自己儿子本想要死婆婆的毒汤,随即七窍流血,躺地不起。

  等他得知此事时,脑中便又有了新花招。张驴儿一向心思恶毒,他死死盯着窦端云,心里想着:“你早晚都会成为我手中之物,不然只有一死。”

  他问端云:“你要我告官还是做我老婆?”

  窦端云便道:“好马不鞴双鞍,烈女不更二夫,我至死不做你媳妇。”

  端云的意志激起了张驴儿的恼怒。他把端云拉入官场上,受尽三推六问,吊铐绷扒,只等她耐熬不住,认清罪名。但窦端云从始至终没有这么做,她一直在前往法场的路途中,毫无办法。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官中,窦端云与监斩官斗智斗勇。无限的反抗,使她临刑发下三桩誓愿。生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从今往后,楚州亢旱三年。

  不明不暗的社会里,谁愿意为端云洗清冤罪,洗净满地鲜血流啊!她曾信赖天地鬼神,则落得个悲剧,她怀疑控诉天地,而最后以悲为愤,以死化安。

  躺在冰冷地板上,在人群嚷嚷中,端云死的可怜,怨气满满。老天没有尊重生前的女孩,而是拥抱了死去的亡灵……

  泪水不知怎的,从脸上缓缓淌下,流入脖间,滴在胸前。青芸儿站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她向父亲陈述着梦中的一切。父亲听完后,划去女儿的泪,长叹了一声。

  “你娘死的早,你呢,便随我一同走了罢。芸儿,爹一直骗着你。几十年的光阴,我隐藏着这一切,可现在还是揣不住了。你本姓窦,在这世态变迁中,终究还是随了你青娘。窦端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不怪我,我叹感欣慰。可她如此这般遭遇,我这心里头,只有悲愤。”

  “唉…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父亲停在窗前,擦抹眼角的泪水。青芸儿依旧拉着他满是老茧的手,心里默念着父亲。

  随后,她父亲尝试帮助死去的端云,澄清那三年来本就白清的冤罪。端云靠在她父亲身旁,紧贴着他。空气的虚无,肉眼难见的魂灵,随着窗外清风化作春雨一场消散了。浑雾中,弥漫着春花春草的清香。

  门前,青芸儿靠在木廊上。她望向天边,雨清凉着下……

  “父亲,来春了!”青芸儿喊叫着。

  “爹,谢谢您。”话语中,端云微笑着,似薄薄一页白纸,缓缓离开。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和我离开家的那一刻是同一句心声。

  “爹,谢谢您。”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