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小小说

        多少青春啊，随时光流转，悄然而去。记得那是90年代，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学习好的，可有两个选择，一是上重点高中，二是上中师。

        上了中师，意味着铁饭碗，一毕业就会分配工作，一份薪水微薄但又算吃“皇粮”的工作。同时，学费比高中少许多，学期三年。因其投资少见效快，成为穷人家孩子的首选。曾几何时，一代代中师生，挑起了百年树人的重担，成为了教育的脊梁。

        我是魁是初中同学也是哥们。中招之后，我以过重点高中的分数考入了中师，当然，这在当时是很正常的。而魁考的不理想，好高中上不了，普通高中不想上，还好，他爸是中学副校长，他作为教师子女，在加分的情况下补录特招，获得了自费生的名额。说白了，就是花高价钱买个名额，而这个名额，算中师学校的自主招生，也是合规矩的。

        三年间，我省吃俭用，刻苦学习，功课门门皆优，奖学金年年都有。三年间，魁经常逃课上网，喝酒抽烟交女朋友，学无寸进，经常挂科。作为朋友，我也常常劝他，他总是毫不在意。也并没有将我的良言放在心上，倒是隔三岔五往班主任家里没少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是自己的学生，班主任也不好太为难他，就这样过了三年，毕业证竟也混到手了，听小道消息，快毕业时，他还悄悄入了党。当然，他没主动对我讲，我也不好当面证实。

        分配的时侯，按上级要求，我去了乡村小学，他前脚分到小学，后脚借调到了乡镇中学。

        小学的教学工作，我很快上手了，也能做得好，得到了大家的诸多好评，在这偏僻的乡村小学，我一干就是六年，从教导主任到副校长，都是用教学成绩垒出来的。说是副校长，其实还是老师，教学要干好，教学以外的活也要干好。乡村小学，真正的领导只有一人，那就是校长。又四年过去了，老校长退了，而我还是副校长。

        书接上回，再来说魁，作为一名合格的中师生，教中学小学都应该没有问题，而他，从态度和能力上，都不能胜任。去了初中三个月之后，他被校长从教学岗位上换了下来。

        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闲着，于是，他又被安排到后勤岗位上了，给后勤主任打下手，修水管换灯泡修桌椅门窗等学校的日常维护工作，会干自己上，不会干找师傅过来。有事时可能会加加班，没事时时间自己安排。没曾想，他竟如鱼得水，乐在其中。学校总少不了与社会各界的迎来送往，自从校长发现魁喝酒打牌的特长后，应酬时总会带上他。

        喝酒打牌皆有大学问。酒场高手要能喝会劝，能将陌生人喝成兄弟。牌场高手要能输会赢。输了沉得住气，赢了让别人不生气，赢得巧妙，适当时卖个人情，让别人输得情愿，下次还会与你玩。这方面，魁确实是人才，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我远不能及也。

      两年后，魁进入学校班子，升为后勤副主任。第四年，后勤主任升副校长，由他接任。第六年，恰逢换届，老的升或退，少的进，魁升为副校长。今年是第十年，在魁的努力之下，荣升别的乡镇中学校长。(组织上有规定:升任校长，必须外调任职。)

        这等喜事，亲戚朋友领导职工，总少不了恭贺一番。当然也少不了我，我参加的那次晏席，都是初中同学。魁很是高兴，他一斤的酒量，硬是喝得醉醺醺的。

        饭后，同学们有的先回家了，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小牌娱乐，而喝高了的魁，非要和我拉会儿家常。正好，我也想向他讨教讨教。

        我说道:“兄弟不简单，升得挺快，教教我呗？”

        魁:“真想知道？我的真经，轻易不外传的啊！”

        “真想知道，别卖关子了！”

        “好吧！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你的思想认识有问题，这个不纠正，方法不对路，就办不成事。”

        “什么问题，直说！”我不悦道。

        魁晕乎乎地说:“你见过哪个校长是教书教出来的？如果以业绩论英雄，大家都拼命教书，都提拔成校长了，谁来当老师？谁来教学生？教书的活，就该有能力的人干，而我干的，偏偏是他们干不了的！”

        “有道理！”我应道。

        魁继续说道:“我要做的是什么，是要哄住上面的，好办事;忽悠住下面的，不出事;自己从当中抓经济。想进步，就要舍得花钱，钱花了，事办了，再赚回来嘛！你呀，学着点吧，兄弟！”

        “魁哥，我服了你了，这校长大位，舍你其谁！一席话，十年书啊！”

        嘴上虽如此回应，心中却在想:酒后吐“真言”，果然不假！

        这年的秋季开学时，我也外调到一个离乡镇较近的村小担任校长。人生就是如此，很多事情，虽非我本意，但大势所趋，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