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追思——追忆我的父亲张秉权(一)
(一)多难少年郎
我的父亲张秉权,1930.4.24—1990.6.19,蒙古族。
1930年的春天,他出生于喀左县南哨乡二道营子村。在东北,那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代。天灾、战争、瘟疫带走了太多太多人的生命。连年的干旱,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朝不保夕,二爷爷带着一个姑奶向北逃荒另寻生路,一去便无消息。祖母共生下十三个儿女,只剩下父亲和一个姑姑。.也许是怕这个儿子死掉,祖父给父亲取乳名叫留生。父亲十二岁那年祖父去逝。按着蒙古族的传统祖母嫁给了祖父的弟弟我的三爷爷(我十几岁时才知道那不是我的亲爷爷)。还有一个老爷爷被招出入赘他家,家里只剩下太祖母,祖母祖父,父亲和一小父亲五岁的小姑。抗战八年过后,日本鬼子滚出东北,父亲已经成长一为一个英俊的少年,大眼晴双眼皮,长方脸,黄白皮肤(这是我凭他当兵时的照片想象的)。这个时候他在村小多少也学到了些文化,能读点书识点字。
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也是我们村那代人心中的英雄,父亲的境界很高远,也许和他年少历经的苦难有关,凭我的记忆和所闻,关于他年少时的成长环境我只能想到这些。
据县志记载,我们县的历史大约三百年左右,蒙古族大都聚居于平原河畔。白音爱里是个典型的蒙古族聚居村落,它位于王子山脚下大凌河畔,村东有座山,山的名字叫好汉山。以山上有一个好汉桩而得名,我从小就听老人讲,好汉桩对看哪里哪里就出好汉,村民把它视为神灵。于是村里的男子果真勇武膘悍,善于骑马射箭,所以村里很少受胡子(土匪)的侵扰。据祖父讲,我们家正对着好汉桩所以他们兄弟四人都长得高大威猛,我想其实他们就是承袭了典型的蒙古人的体魄,而从我父亲身上也被承袭下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我们村的村民几乎约定俗成,是不与汉人通婚的,因为蒙古人很重血脉的。我姐姐,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只要给提亲的是汉人都会被拒之门外的。结果只有哥哥娶了蒙古族的媳妇儿,我和姐姐都嫁给了汉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的白音爱里村,村中大多成年人都是用蒙古语讲话的。我家就是这样,我从小是听着父亲,祖父讲着蒙语长大的,所以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蒙古话是最美好的语言,虽然我一生的职业是高中汉语文教师。我喜欢汉语,热爱汉文化,但我一直觉得我的根在草原,我的体内流淌着民族的血液。我依然爱着我的民族和民族语言。
那么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白音爱里又是什么样子呢,可以想象,全村人都是讲着蒙古语的,村西头的几户汉人大都是后迁入的(尹氏、杜氏、郭氏、凌氏)。而早迁入的主要是现在的张氏,所以今天凡是本村姓张的都能排上辈分。还有姓白的,姓武的,大多是外乡外村转入的。
而追究起张氏的祖先,应该大多都来自内蒙,我十来岁的时候曾问起祖父,咱老张家从哪里来的,记得他讲来自张家口桂花城,我后来也曾上网搜索,却也不得而知。但村里有长我二三十岁却叫我姑姑的。有长我几十岁我却唤他大哥的,所以我相信我们的祖上一定来自一处的。此外村里还有于氏也是蒙古族。这里还有很多趣事,小的时候妈妈曾跟我讲起。民国的时候普查户口,要登记姓名。其实好多蒙古族没有汉姓的。到查到老于家时,普查员
问:大叔您的姓名?有的答:阿勒奔桑,有的答巴特儿.有的答乌吉巴土,有的叫白音处拉。普查员都是汉人,想这太麻烦了,说那你就姓于吧。到了现在村里几乎听不到一个蒙古名字了。到现在我们村里人叫蒙古名的很少了,说蒙古语的也很少了,好在八十年代初我老爸找人把村名由原来的二道营子村改为白音爱里,才有了一个蒙古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