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堂留影139

2024-1-18 一百三十九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6.20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语音整理
今天，我们来继续共同学习《论语·雍也篇》的第20章。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一章在理解上没有什么难度，就是孔子说懂得读书做学问的人，不如喜爱读书做学问的人；喜爱读书做学问的人，不如以读书做学问为乐的人。这是一个递进的结构。
什么叫“知之者”呢？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在这期间遇到了许多不同的老师。有的老师呢，尽管只是一部分，他们是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也都在认真的上课。但是，永远用的是同一种方法教这一门课，十年以后你再回去听他的课，依然是同样的内容，同样的方法。他对于这门课并不是热爱，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只是把教书作为一项谋生的职业，这就是“知之者”。他的特点就是不得已而学，虽然比较系统的知道了某一门的学问，懂得了某一项的技术，但是呢，仅仅是以此为生计而已。
在这里，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就是爱学习的人，也就是有了一定的目标，有了一定追求的人。他是为了完成某项目标而在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中追求精进，精益求精，让自己成为这一领域或者是这一学科的专家。
有了一定的目标，再去进行学习，那他的动力就比较强大，也比较持久，也往往更容易取得一些成果。
比“好之者”境界更高一层的，那就是“乐之者”。“好之者”虽然在努力，在拼搏，他只是希望自己追求的东西能够尽快的实现，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收获。但是注意他只是收获，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快乐。那这一点就像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我们都曾经拼命的学习过，尤其是参加高考之前，老师就直接号召我们，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在整个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有时候会感到非常的艰难，甚至有时候还比较苦恼，这就是“好之者”。虽然从境界上要比“知之者”高一个层次，但是，整个过程中缺乏快乐的体验，他不是最完美的。
而一个人真正的达到了“乐知者”这样的境界的时候，他一定能够感受到不学习就难受，只有在学习中才能够体会到快乐。这样的人呢，他的学习不是为了达到某个目标，不是为了实现完成某个任务，仅仅是出于热爱，去享受这个学习的过程，他学到的东西对他不会带来经济上的收益，他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我相信我们现在在这里集中在一起共同学习，肯定不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也不会给你带来经济上的收益，但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们能能够体验感受一种快乐。这种快乐是自我的提升，在发展自己、完善自己的过程中能够切身体会到的一种快乐。
总的来说，“知之者”就是一种普通的学习者，“好之者”是一种努力的学习者，而“乐之者”则是享受着学习的。成为一个“乐之者”，享受学习的过程，才是学习的最高境界。
最后我们用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的“三境界说”来激励我们自己坚持学习，获得快乐。第一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重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钱穆讲解

本章“之”字指学，亦指道。仅知之，未能心好之，知不笃。心好之，未能确有得，则不觉其可乐，而所好亦不深。譬之知其可食，不如食而嗜之，尤不如食之而饱。孔子教人，循循善诱，期人能达于自强不息欲罢不能之境，夫然后学之与道与我，浑然而为一，乃为可乐。

李零讲解

怕死比死更可怕，爱知识比知识更可爱。

这两句，我喜欢。学习，是为了求知，还是为了兴趣和快乐？我是为了兴趣和快乐。我把读书当休息，在书中找乐子，一切为了好玩。读书没有乐趣，不如不读。没乐趣的读书，本身就无聊，如果读完了还写书，就更无聊，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学习是为了快乐）

孙中兴详解

这章说的是三个境界。没有难字，几乎不用白话翻译。难的只是背后的道理。

孔子说：“理智上知道了修己安人的做人的道理，不如情感上真心相信这种道理；情感上真心相信修己安人的做人的道理，不如行动上去践行，和大家同乐于修己安人的做人道理，世界大同就一定会实现。”

这里的关键其实是“之”字。包咸和皇侃都说是指“学问”；邢昺则在“学问”之外多说了“学道”。朱子引用尹焞和张栻的说法，并没有自己的创见。程树德则坚称：“此章指学问而言，与道无涉。”

包咸对这整句话的解释着眼于“笃”（坚定）和“深”的三种不同层次：“学问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笃，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深。”皇侃略加补充，认为“知之，为知学问有益者也。好之，谓欲好学之以为好者也。夫知有益而学之，则不如欲学之以为好者也”，“乐，谓欢乐之也。好有盈厌，故不如性欢而乐之，如颜渊乐在其中也”。我觉得戴望的说法比较贴近孔门要旨：“知之，知有其故。好之，则能约身以礼矣！乐之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道在然也。”刘宝楠对于“乐”的解释也不错：“乐者，乐其有得与己也。”

从“依经解经”的立场来看，这里的“知之”应该是《论语·尧曰篇》最后一章所强调的“知命”“知礼”和“知言”。“好之”则有“好学”（《学而篇》1.14、《公冶长篇》5.15和5.28、《雍也篇》6.3、《泰伯篇》8.13、《先进篇》11.7、《阳货篇》17.8和《子张篇》19.5）、“好礼”（《学而篇》1.15、《子路篇》13.4和《宪问篇》14.41）、“好仁”（《里仁篇》4.6和《阳货篇》17.8）、“好德”（《子罕篇》9.18和《卫灵公篇》15.13）、“好义”（《颜渊篇》12.20和《子路篇》13.4），及“好信”（《子路篇》13.4）等项目，几乎都和德行有关。“乐”则有“朋友远来”之乐、颜回和孔子求道忘忧之乐，以及“智仁水山之乐”（《雍也篇》6.23），以及“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和“损者三乐”：“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季氏篇》16.5）也多半和德行有关。总之，应该都是“乐道”。

从以上的整理，我个人觉得孔子教的是做人，特别是“修己安人”，而不是做学问，而且这代表了“理智→情感→行动”的三个不同阶段，一段比一段高。这是我们都该努力的目标。

〔按〕本章的理解取李零说。“知之者”得了皮相，人云亦云，也就是被灌输者，机械吞食，未加思考。“好之者”与“乐之者”则是增加了主观能动性，主动学习，主动思考；不同的是“好之者”中分苦学和乐学，乐学即“乐之者”。有乐趣的学习少了功利心，学问上钻研的更深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