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棱两可

“你在考虑什么？”

......

在这里，我习惯将房间里两个电灯中的其中一个关闭，只保留距离床铺较远的那个长时间亮着。

像往常一样，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视线在模糊的线条上游走。突然间听到身体里传出的这句话，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没有立刻回答。

“你可是很久没这样想一些事情了。”

“你是清楚的，绝大多数的空闲时间，我总是让自己陷入简单的忙碌之中。当然，不少是做给自己看的。或者不如说，我是在逃避，避免遇见。”

“只是一种选择罢了。”

“把际遇归咎于‘选择’，的确会感觉轻松许多。”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另一个致命缺陷？至少在我看来，也仅就你而言。”

“你是说‘过度信赖’？”

“过度信赖眼前发生的，认为和你有关，并辅以正向联想。”

“还为此深感满足。”

“正是如此，我接二连三地跌落进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陷阱之中——洞口繁花簇拥，洞中空气稀薄。”

“这些本与你无关。”

“而我却深陷其中，并最终触发对自己对生活的深度怀疑。”

“但是通过对你的了解，以及长时间对你的观察，我发现你并非不知其危害。”

“实际上，自己清楚是一回事，明知不可做而做了却是另外一回事，并不能由谁决定谁。”

“它的价值在哪里？”

“可以说成是短暂的扭曲了的存在感？”

“你总是这样，不给出确定答复。”

“我身上的每个毛孔，每一处角落，都不存在确定。几乎全是模棱两可。”

“不存在确定与全是模棱两可是很有意思的回答。至少就目前我所了解到的，你是第一个对自己这样评价的。”

“不过，也有一些是十分肯定的。”

“在喧闹过后与沉寂到来之前就远离，并保持长久沉默？”

“你说的这些是真实出现的，它们出现在迟到的清醒之后。伴随的还有只字不提。”

“你的做法颇为决绝。”

“只得如此，不好再做些其他的什么，像补救，掩饰一类的。”

“他们会发现你前后的反常吗？”

“你是指？”

“他们应该，或者说肯定察觉不到你的变化吧！”

“我想是的。这在于不论何种状态下的汹涌的感情我几乎都能控制在自己体内。”

“你是说自我沉迷？自我审判？自我和解？”

“差不多是这样。”

“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还是要胆大一些！”

“胆大终究是好的。不过，对于我来说，身体里早些时候的某些坚硬的东西已经慢慢疏松，不堪一击。”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伤害在持续生效。”

……

夜深了。酒局已散。我靠在火车车窗上，冷气笼罩着我的整个身体。目之所及，亮光真假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