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着最晚的夜,催眠自己是酷毙了的靓仔
你发了一个加班结束的朋友圈,仅公司同事可见,心满意足。起身准备关掉公司最后的一盏灯,老板心有灵犀似的为你点了一个赞。那一刻,你觉得人生值得。
江城最后一班地铁里人潮涌动,10点的夜晚有种异样迷人的气息,身边的人群形色匆匆,有还打着电话的地产销售,摆弄刘海的医药代表。他们的脸在你瞳孔里一闪而过,然后迅速被大脑识别成路人甲乙丙丁。随着背景被节奏很快的画面闪断。你加快了脚步,彷佛自己的奋斗史也在加快中。可惜了,右脚边有点小帅的男生没有抬眼注意到你,期望的偶遇只是你脑子里濒临崩塌的白日梦。侧颜有点像杨洋,撩的你一秒春心荡漾,你暗示自己,加油,不久以后小奶狗要多少有多少。
呵呵。
让我们把时钟拨正常点,地产销售跟医药代表不过是错过了班车,正在一脸抱怨的跟电话里的朋友聊着公司的业绩,老板的坏话,还有新入职的大屁股妹纸,和昨晚没有追的英雄联盟比赛直播。你右边的小男生在默默的刷着探探,你化着淡妆憔悴的脸并没有入他的法眼,他还在为接下来的毕业论文劳心费神,前途迷茫一如三年前的你一样。所有看上去自我陶醉的努力,不过是你一如既往麻醉自己还有老板的伎俩罢了。
其实你并不想上明天的班。今天加班了,明天能迟去公司1小时,想着明天能9点起床,你想着怎么着也得过了12点再睡吧。白天觉得工作时度日如年,而夜晚回到家感觉时光如梭。到家11点,洗完澡吃完宵夜已经11点半,一碗泡面不够尽兴,你有点羞愧的打开了外卖软件,减肥的事顺延到了宵夜之后。脸在手机背光照耀下又泛油光了,你想着这次把国产的便宜面膜用完了,下次一定要拔草近100元一片的外国奢侈货。
晃眼过了十二点,你发誓再玩五分钟,刷刷微博逛逛淘宝的间隙,时钟拨到了1点。你开始觉得不困了,可能是垃圾食物起了兴奋的作用,你一面说着必须要睡觉了,一面又对新跳出的新消息起了兴趣。
有一句话一度很流行,喝最烈的酒,熬最久的夜,敷最贵的面膜,做这个城市做谁都得不到的最靓的崽。然而其实只有你知道心里最清楚,做了一天的佛性好青年,终于不用对着老板谨言慎行,不用对着客户拼命表演,你熬夜只是为了报复白天那些无望的时间罢。
这是一个诡异的负循环,熬着自认为有意义的夜,虚耗着无意义的人生,却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个最贵的面膜迟早有一天买得起的时候。
朋友小T之前经营了一个追忆校园交流群,有段时间她也拉我进去凑人数,我才惊讶的发现,熬夜已经成了当下年轻人的常态。里面有个叫不晚的姑娘,总是在深夜的一两点活跃起来。后来有一次朋友就问她,她是不是在国外上学,昼夜颠倒,她回答不是,在魔都做着广告策划,俨然习惯了晚上干事的节奏。
按她的说法,不是不困,只是不想睡,感觉晚上的精力更充沛些,至于为什么更充沛呢,她也许自己都不清楚。夜晚似乎有天然的保护伞一样,你与她一样躲在黑暗的房间角落里,城市褪去了白天的喧嚣,你就像是潜伏在这座钢铁巨兽皮肤上的肮脏螨虫,随着日落而跃跃欲试起来。等着被社交软件唤醒,等着被碎片信息轰炸,等着新的热点看新的明星实锤吃瓜。
其实说白了,你我都知道,这类感受的本质说来绕去就是拖延二字。你擅自改了笔画,拖延就美化成了猩红的奋斗二字。
前段时间互联网公司码农集体抵制996加班,网上有声音说996导致熬夜危害健康,是当下社会的新社会病,你也跟风了一把,偷偷把抵制的文章点了好看,暗搓搓的以为就此刺激到了领导和老板的神经。但可笑的是,大家总是喜欢把自己轻易代入平民英雄的角色,想法单纯而市侩。总把自己的熬夜问题归结到工作上,一面愤恨老板的压榨,一面又对老板转发的某大V写的《真正厉害的人,都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趋之若鹜。
你朋友圈那个叫嚣着仙女本女熬夜最靓的崽的姑娘,把自己当成了矛盾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在一时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的焦虑摇摆中荒废一天又一天的宝贵精力,活成了朋友圈的熬夜标本,还成了你和其他姑娘争相攀比的对象。熟不知可能再过四年,等过了二十八身体素质疾速下降时,连哭的份都来不及了。
但我仍然佩服且欣赏那些敢于默默坚持的斗士。同样的熬夜,有些人虽然配不上那些虚度的夜,但有些人配得上那些孤独但坚持的夜,有部叫《追眠记》的国产纪录片,直指现代人失眠的社会病,
有为了金榜题名不敢睡在深夜挑灯奋斗的学子;
有为了养家糊口日夜兼程不敢睡的长途货车司机;
有为了救死扶伤值夜班的主任医师和护士天使们;
还有在创业路上独自支撑的创业者;
当然,还有无数深受抑郁失眠症困扰的可怜人。
他们熬着最普通的夜晚,他们都在为生活所奔忙。
有的人熬的是人生,你熬的,不过是一面报复自我的挑梁小丑的镜子。
熬夜在我看来从来都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想起了我的外公,那个总是会在半夜三点起床打太极的铮铮铁汉,这是他在参加完抗美援朝战争后,作为一个老兵养成的一辈子的习惯。在他那个年代,没有酷这个概念。有的只有责任。因为深夜轮班值勤意味着战友的生命。
那样的夜,带着使命的烙印。
加班跟熬夜从来就不应该是一个因果关系。要知道BAT的加班,跟你的加班,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BAT的996所带来的平台、薪酬、未来,跟你的当下,其实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互联网最魔幻的地方就在于,用信息拉近了我们之间的攀比距离,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我们比的是身边的人,有了网络之后,我们攀比的臭手伸向了网线的彼端。熬夜就像是一场无声的竞赛,凌晨两点分享的那首袒露心声的歌,注定无法让你成为一个真正闪亮的人。
凌晨4点的月亮跟凌晨5点的太阳只差了1个小时。但你知道最大的区别在哪吗?一个是迟迟不肯放下的过去,一个是难以把握的未来。多数人选择了迟迟不肯放下的凌晨4点,却把本可以把握住的5点旭日生生错过了。只是这一小时的差别,却导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而这样的人生,其实一点都不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