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109)

秦小新强忍着烦躁听韩小信瞎胡溜扯咧咧完一段话，正要催促他继续登梯爬树，尚未开口，那韩小信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转身一弓腰，不再让人动员，就主动出击了，他犹如一只机灵的松鼠噔噔噔五七下就敏捷地爬到竹梯顶端去了，又一伸臂抬手，攀住了桐树的大杈儿，脚下一蹬，腰身一揪，呼地一下，那腿脚就麻利地跨到主杈之上了。

韩小信倚座在大树杈上，象骑着一匹骏马，怂恿着身体，洋洋得意，并耀武扬威地说:"秦小新，妳能一气呵成…上这么高吗？"

秦小新望望树上的韩小信，微红着脸，摇摇头说:"不会。"

"真不会还是假不会？"韩小信想探个究竟。

秦小新摇摇头说:"不会就是不会…难道谁有头发还要装秃子不成？"

韩小信噌地一下，直立在大树杈上，又伸臂向上举了举手，无法达到细枝儿上鸟窝的高度。韩小信拍拍桐树的大枝干，光光滑滑的，粗细己能抱得住， 但想爬上去己极其不容易。上下打量了一下距离，忽对下面的秦小新说:"快把小竹杆儿递给我！"

秦小新应一声就照办了。韩小信接过竹杆，一胳膊挽住粗枝干，一手举起竹杆儿就朝那最大的鸟窝敲敲打打，咵咵咵一连三四下猛括，那鸟巢里会飞的和半会飞的都惊喳喳地向四外飞蹿。韩小信在树枝上边敲边骂，乍乍乎乎，声言要拆散鸟窝，荡平桐树巅，不捉住老鸹誓不还。

秦小新在地面上，看到四下飞蹿的小鸟，就想追赶着逮住一两只，也算初见成效，哪知那些鸟也各有本事，不甘被捕。翅膀硬的一展翅一口气就飞过龙泉山顶去了，羽翼弱的，啾啾喳喳惊悚异常，起起落落，三五个踢跳，也好歹能够飞到半山麓的林子里去而脱离了危险。秦小新左跑右蹿，上蹦下跳忙活了一阵子，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秦小新就对树上的韩小信喊:"妳丫的把鸟儿都赶跑了，还怎么抓住它们呀？"

韩小信仍在树上抡着竹杆儿呼呼生威地击打着，打累了，喘着气说:"那些儿飞走的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们能捉住的才是我们想要的，也是我们下一步要喂养的…懂么！"

秦小新又问:"那妳都把她们打吓跑了，哪儿还有咱们要逮的鸟啊？"

韩小信答道:"妳没听到我头顶上的鸟窝里还有黄嘴角的幼雀儿在那上面啾啾地叫么？我坚信它们是怎么也飞不了…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儿的！“

秦小新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好受的滋味涌上胸腔。他不禁暗想为了自己的一点儿小小心愿…而把鸟的家园给拆散了，让它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至是妻离子散…这一手也未免下得太残忍了些…这是何必呢？秦小新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一软，对着树上喊道:"韩小信妳下来吧，咱…咱不玩这个了！"

韩小信停下敲击，诧异地问:"妳丫的干事儿咋是这么个味儿呀！眼看历尽波折苦尽甘来立马就要见出分晓了…妳咋又说不弄就不弄了呢？净毬干些半途而废的事，让外人知道了笑话不笑话咱们呀！"

"下来吧下来吧！…不忍心坏那些小性命！"

"嘻…就妳那作派，让整个龙泉公社的人民都知道了，也没一个人会说妳的好…只会评价妳是个啥不啥，三碟子水，三股叉不成个片儿…。"

"咱顾及不了恁些了，快些下来吧…有可能它们是些益鸟哩！"

"益鸟个丫毛！这些长着扁长尾巴的黑鸟，成人呱呱叫得瘆人…多半都是乌鸦。在咱国，没听说过乌鸦是好鸟的！只听说过喜鹊喳喳叫好事儿就来到，那喜鹊才是人见人爱的好鸟益鸟！…而妳弄半年连什么是乌鸦什么是喜鹊都分不清楚…还发什么假慈悲？还施放什么仁义道德？要知道想干大事的人，不可太心慈手软…反过来说太心慈手软的人，象妳这号货…动不动都心里发虚，敢肯定地断言，那妳将来也不可能会办成什么象样儿的大事的！"

秦小新心生慈悲不忍心坏鸟儿性命，好言好语劝韩小信又不肯听，只在树下顿足叹息。

韩小信手握那根儿青竹杆儿，哪把秦小新的话语听在耳中放在心上，仍一个劲地击打着鸟窝，反越打越来精神。鸟窝尽是鸟们一口口衔着枯枝败叶和干草茎日积月累而筑建成的栖身之地，刮大风下暴雨都经得住不散落…可见也不是那么好拆掉的。韩小新敲打了一会儿，不见雏鸟的头影儿，就改变了攻击方法，用竹杆尖端尽往鸟窝底部捣戳，没多大一会儿，就在那鸟窝底部捣烂了一个大窟窿，碎屑纷飞，通过那窟窿眼儿可看到那高高的一片云天。韩小信心里一喜，猛力把竹杆往下一抽，紧接着有三五只赤身裸体的雏鸟就轱轱辘辘掉下来，扑扑棱棱滚落地面，秦小新双掌合成簸箕状，慌忙去接，却一只小鸟也没接着，待勾头看时，有两只正好摔在石头上，如磕烂的西红柿，五脏碎裂，血水四溅，当场毙命，只是某处肌肉还在不停地抽搐…其惨象不可忍视。

秦小新揉揉湿润的眼，慌忙掬了两撮腐枝败叶覆盖在那己无生命迹象的两只鸟尸上，算是对它们的不幸身亡表示惋惜，追悼和哀伤。

秦小新忙完这一默默的举动，又接着去寻找另外三只小鸟。这时一只青竹杆儿平旋着掉下地来，不用看也猜知那是树上的韩小信用过后扔下来的，啪的一声，吓得想隐身枯草里的三只雏鸟又啾啾喳喳地叫着，很快也就暴露了它们的行踪。

秦小新要去逮，韩小信不知怎么己滑落地面来了，眨眼己到了他跟前，只听他说:"秦小新你就别插手了，妳心太善…还是让我来拾掇起它们算啦！

秦小新一犹豫，韩小信象变戏法一样儿就把三只光秃没羽的雏鸟捧在了手心。

韩小信努努嘴，秦小新心神领会，就把那条破竹梯扛在了肩上，又去拾那根小竹杆，韩小信说:"把它扔了罢，咱这山上到处都是竹子。"秦小新就收了手。

秦小新把旧竹梯放回原处。韩小信说:"这三只小鸟，妳养或是我养？"

秦小新不加恩索地回道:"只要能养活…谁养都行！"

  <未完.…待续>

21年2月23夜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