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的衬衣》–罗启锐

2018-11-25  本文已影响0人  长安听雪

从前,当你还唤作Bobbie仔的时候,当人们还在似懂非懂地分析《American Pie》的时候,你便稚气未除地跑上台去,哼哼唧唧的唱起这歌来了。我当然不相信有人会因着你那时候的表现,而启发了《Killing Me Softly》出来,人们甚至把你扔下台的帽子扔回台上去哩….。

台上台下,一来一往,原来又二十多年了。

关于你,我现在记得、而又愿意写出来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在八十年代初的纽约,那时候,你算是有点名气了,跑过来开演唱会,你知道,乘五、六个小时的汽车到大西洋城的赌场去登台。你找来了一辆 Thunderbird,邀我早课后一块儿上路,我性子野,索兴缺课溜走了。初秋的高速公路是金黄愉快的,途上大家一直巴啦巴啦的说个不停,一边在风中叙旧,一边看着华灯渐上的东岸,胡扯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即将沾着的青云。

印象中,你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迎风哼着一首你刚完成的关于风的歌哩。听风的歌,听歌的风,原来真的二十多年了。

黄昏的大西洋城,璀璨寂寞地伸展在水边,每一幢建筑物都反照得浮晃如海市蜃楼,你兴高釆烈地进了赌场的化妆室,才发现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人都没有,化妆没有梳头没有服装助手也没有。连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拒绝了我的帮忙,默默地自己架起旅行熨衣板,自己洒湿将要演出的衬衣,没事人般自己熨呀熨,话也忽然变得特别多。但我是知道你心中难过的,尤其在我这么的一个旧朋友面前,虽然那时候的我,也只是每天在格林尼治村孵豆芽,但我没有告诉你,请你过来演出的,就是我替他打黑市工的唐人街老板;还有,Bobbie仔,你的熨斗根本还没有插掣。我趁你转身偷看出前台时,替你接上电源,还告诉你下星期Don McLean要在Carnegie Hall演出,你要不要留下来看,顺道玩玩,你说没有时间了,得回香港宣传新唱片。

第二天,你乘中午的飞机走了;第二个星期,我去了Carnegie Hall,十块钱一张位置相当好的门票,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高凳,一枝结他,一个Don McLean,和很多首非常非常动听的歌,不过,他的衬衣也没有熨好,他往后二十年的际遇也没有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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