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6

远在美国的陈燕老师在网上给孩子们开了素描课，我给桐报了名。她最喜欢陈燕老师的课了，每当陈燕老师笑嘻嘻地说：“我先准备好纸巾，等你改好这张画，我来看时擦口水用。”或者“你画的这风景太美了，你能不能把我也画进去啊？”“看这张画，都可以不用吃饭了”，桐就上钩了，兴致盎然地在她幼稚的小画上起劲儿地继续画。陈燕老师总能给到孩子们各种奇奇怪怪脑洞大开的鼓励，带着这种脑洞的人，讲课自然也都充满乐趣。我自己也很享受听她的课。但课程的指向，无疑是一个专业人士的态度。

陈燕老师这次开的是个不太一样的素描课。虽然还是从光线，立体感，前后关系、质感等角度切入，但会要求孩子们在作业里，除了要表现的主题，还要放入各自不同的创意，多奇异都欢迎。这大概是让孩子们最欢乐的部分，枯燥的素描训练注入天马行空的想象，马上就乐趣横生了。每一堂课桐都会热切地盼望着。

目前已经进行到第四次课，这次的要求是画一种食物，要求是画出食物的质感。昨天，桐决定选一只西红柿来画。但是，天空突然飘来一朵小乌云——“画素描啊？”——美院毕业，颇为自己的素描功底自豪的爸爸终于有时间搬个小板凳坐在画架旁，自信满满地“辅导一下”闺女了。为了让桐更明确地观察到黑白关系，爸爸给西红柿拍了个黑白照片，热心地给她分析起这颗胖墩墩的果实每个起伏之间的素描关系。他的专业精神很快就把娃惹毛了，因为不那么理解，也没有深厚的手头功夫做背景，所有的分析对桐来说都是听不懂也无法达到的目标，沮丧极了。好玩的事瞬间变成无聊和讨厌。她开始对抗，拒绝，哭。画画变成了“训练”，学习变成了艰苦——就像传统中我们所赞美的学习那样。

爸爸很不理解，画画有什么可哭的呢？夺简单一事啊！无奈中场换陪练，爸爸回去玩电脑，我和她继续面对西红柿（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简单聊几句而已）。我并没有她爹的素描画得好，不过这事儿……貌似拼的不光是技巧。

大概2个小时，桐把西红柿画好了，但并没有赋予这张画什么创意，只是一颗西红柿坐在桌面上。可能她暂时没有什么想法，也可能是她想偷偷懒。我想，之前的几次课她都画得很尽力，这张偷懒就偷懒吧。虽然在爸爸辅导她画画时她表现得一点不配合不领情，却在画好后的第一时间嘱咐我赶紧拍照片发给陈燕老师，“问问陈燕老师，我还能做哪些修改？”听听，多么求上进的娃啊！老父亲顿时一脸下划线。我跟她说，现在是美国的后半夜，陈燕老师还在睡觉呢。

每隔一会，桐就来问我有没有得到回复。在她上床睡觉前，终于收到陈燕老师的回复，夸她画得很好，给两颗小红花，她顿时把自己乐成了两朵小红花。陈燕老师说“如果有创意就更好了，西红柿周围还有一些空间呢……”就这一句话，顿时又燃起了某娃的小宇宙，本来想就这么结束的娃，重新开始思考给西红柿加点什么料。

创意经常是不那么着调的。她两只手握着西红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突然一个古怪又可笑的想法诞生了，这个想法让我俩笑了好半天。

今天一起床，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画架前，一边听微课一边画画。画了几个小时后我提醒她休息一下，她停下来看了一会书，又回到画架前继续工作。预计，这张画她可能要画10个小时。但她丝毫没有厌倦，反而信心满满，精力充沛，不时还对着她的胖西红柿笑得不能自拔。她一边画一边嘟囔：“所以说啊，陈燕老师这个课真开得很好，我给陈燕老师打满分！”（以此为已知条件，求亲爹心理阴影面积），她说要画一张最精彩的发给陈燕老师，“吓她一跳”。陈燕老师的鼓励，期待和调侃，是她全力以赴的最大动力。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成长了她自己。

当一根手指指向天空，说：“看，月亮！”，我们看到的不是手指，而是顺着那方向，发现了一片静谧无垠的夜空和明亮皎洁的月亮，心下豁然开朗。

那，就是一个老师的宽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