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苍凉,所以向往温暖
无事翻看孩子书架上的书,重读以前觉得熟悉,但也许遥远的一些旧书。
又翻看了一遍萧红的《呼兰河传》。
当今的小说创作,散文化的笔法,儿童的叙事视角,都不再那么新鲜了,也被大家们论述过,我只想谈谈小说中的悲凉,悲凉下对温暖的渴望。
小说中的孩子们是孤独苍凉的。无论是那个被打仍然不知道错在哪儿的、坚持说猪肉就是瘟猪肉的孩子,还是最后惨死的没有名字的小团圆媳妇,还是作者本人,甚至是那个死了娘的、冯歪嘴子的孩子,生命中,都呈现出的是苍凉,孤独。
明明就是瘟猪肉,自己的父母私下说过。可当孩子说出去的时候,就成了一种罪过,换来的是被胖揍一顿,委屈巴巴,也无任何人同情。谁让你说真话呢,谁让你捅破那层遮羞布呢?虽然《皇帝的新装》中,早就讽刺过大人们不敢说真话,但历史总是相似,真话就是不能随便说。
懵懂的孩子,哪儿会懂得这些曲曲弯弯,人情世故就扑面而来,没有被理解,无处可诉说,剩下的就是不知所措的孤独,也包含着无尽的苍凉,余生,渐渐学会了隐藏真话。
没有名字的团圆媳妇,与其说自身就和那些钱等同了,还不如那些钱比她更金贵。活活被折磨而死,短暂的一生就彻底结束。
如果说小孩子们的孤独苍凉,还是在无意识中,被大人挟持的话,那么成年人生而苍凉孤独,就是看得见,被迫而又无可奈何的。他们卑琐平凡的生活着,对生命抱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漠然态度,而在对鬼神的精神依附上他们却又保持着极大的热情。
那个染房中,两个伙计为一个妇人,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按进染缸子给淹死了。死了的不说,就说那活着的也下了监狱,判了无期徒刑。但这也是不声不响地把事就解决了,过了三年两载,若有人提起那件事来,差不多就像人们讲着岳飞、秦桧似的,久远得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似的。
租破房子马上要塌掉的漏粉的人:“他们一边挂着粉,也是一边唱着的。等粉条晒干了,他们一边收着粉,也是一边地唱着。那唱不是从工作所得到的愉快,好像含着眼泪在笑似的。
外人觉得危险,但当事人却不在乎,仍要唱着得意,不得意怎么样?人生是苦多乐少。那粉房里的歌声,就像一朵红花开在了墙头上。越鲜明,就越觉得荒凉。
“他们被父母生下来,没有什么希望。只希望吃饱了,穿暖了。但也吃不饱,也穿不暖。逆来了,顺受了。顺来的事情,却一辈子也没有。”
有二伯工作30年,一无所有。他是一个很古怪的人,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喜欢和天空的雀子说话,他喜欢和大黄狗谈天。他身处被奴役被蹂躏的地位,十分可怜,但他毫无觉悟,健忘自傲,是个活脱脱的东北阿Q。他的一生,不知为何生,似乎就只是为了活着,活得如此苍凉,悲哀。
尽管人生的空漠感,早在苏轼那儿已经表现得很充分,但如此苍凉的人生,在萧红的笔下,另有一番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