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值多少钱？
正义，能用金钱来衡量吗？胡扯！我告诉你：正义是无价的！对！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取这么个标题，无非是想将下面的文字更好地引入正题。谁不知，正义，是人类赖以立世之本，唯有正义的存在，我们的内心才能晒进阳光，秩序才能得以维持。正如韦伯斯特所言，正义是人类最大的利益。
但是，在这里，我又要沉重地告诉你：别去信先哲的那些鬼话，你如信了，我会为你的生存和安全担忧。所以，我必须善意地提醒你：要想活得安耽，你应尽可能地多具备一点犬儒之气。
从一定意义上讲，犬儒也是某个时代、某些人的立身之本。虽然我对犬儒主义是非常之讨厌，但我还是得说，学点犬儒，关键时刻或能让你消灾避祸。尤其是对于饱读圣贤的穷酸书生而言，千万不能一根筋地认死理。否则，在不知不觉中，你会跟自己过不去。因为，正义是需要维护的，而维护，是需要付出成本和代价的。
在当下，作为个体的公民往往会陷于一种难堪的悖论之中，即道义上的要求与实用主义、机会主义文化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会时时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以致所谓的正义有时也会成为形而上的东西，让人高深莫测、不得要领。所以，还是跳出哲学的范畴，用最直白的语言地告诉人们：维护正义很有必要，但千万不要忽视我在前面提到过的成本和代价。在此，我可举一事例：
我有一位笔友Y（以下称为Y先生），从前曾在一杂志社当编辑，后因为不可言说之事由，被贬到了一个与玩文字毫不相关的单位里。下面要说的这个故事发生在Y先生还在当编辑的时候。
有一次，y随市作家协会一干人马去外省釆风。在返家的长途汽车上，有一拨当地的职业骗子设局玩起了坑骗钱财的"游戏"。Y先生天资聪慧，眼光犀利，不一会儿就看穿了这"游戏"的奥妙。为了全车人民的利益不受损失，Y先生便挺身而出，当众戳穿了他们的骗术。
骗子大概有五、六个人，刚开始他们都装作互不相识，被Y先生这一番斥责，好不容易搭起的场子便瞬间被砸了。于是，骗子们立时凶相毕露，大打出手，y先生和几位同行者也迅即应战。
这下子车里全乱了套。Y先生尽管是一介文弱书生，力有不逮，但其毫不畏战，果敢地将软绵绵的小拳头狠狠地砸向对方。据y先生描述，那几个坏人都像是练过把式的，既嚣张又凶狠，不一会儿工夫，y先生一行皆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四溅，其中Y先生伤势最重。
有意思的是，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除了y先生他们，车内其余的人皆作壁上观，无一人出手相助。尽管y先生是为了他们才浴血奋战的。看客们蒙逼状的脸上写滿了疑惑和不解。当然，也有一些人的脸上荡漾着莫名的兴奋，他们为能免费观看一场真实的格斗而感到莫大的荣幸。
后我与Y先生说：这种地方属"三穷"地区，即穷山恶水，穷途末路，穷凶极恶。人一穷，良民立马会变成刁民，公序良俗荡然无存。想想当年那夹边沟，几千号大右派，堂堂的知识分子，为了活命，不也干过偷啖人肉之事吗！呵呵！扯开去了，打住。
俗话说，神有神术，鬼有鬼路，刁民身无长技，偷、抢、骗三术成生财之术也是自有道理。眼瞅着这就要到手的钞票被你这书呆子给弄没了，人家能不光火吗！揍你还算是轻的，搞不好会一刀捅了你呢！
听我这么说，Y先生应道：揍我的那个家伙当时是想取我性命的，他将一块好几斤重的木板举得高高的，直直地向我的脑门劈来，幸亏我有防备，头往旁一闪，结果砍在了肩膀上，顿时皮翻肉绽，鲜血如注。
y先生的书呆子气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未泄丝毫，可说是有始有终、一以贯之。待歹徒们施展完拳脚功夫，欲下车逃逸时，y先生依旧以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大无畏精神向着歹徒作出最后一击。他坚定地向司机大声喊道：不要开车门，赶快把车开到派出所去。
y先生心想，今日老子纵然是挨了揍，流了血，只要能把坏人抓起来，受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从小所受的"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此时在y先生身上产生了巨大的能量。也许，电光火石间，他甚至会想起某人说过的：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是重于泰山！想来有点可惜，此等英雄壮举要是让我们的新华社之类的媒体好好吹一吹的话，定可捏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篇通讯或报告文学来。
但是，那司机师傅没那么地道。我想，其该是属于鲁迅笔下的诸看客的后代之一。他滿不在乎地回应y先生的疾呼：我总是在这条路上跑车，搞不好会被他们报复的，我才没那么傻呢！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打开了车门。随即，众歹徒如同掠草疾飞的雀群，一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过程很简单：车开到当地公安机关，询问、笔录、取证……末了，办案者向y先生等人信誓旦旦道：如案件告破，会立即通知你们。至今，已二十几年过去了，y先生他们尚未接到破案通知。毫无疑问，y先生等人几百毫升的鲜血算是白流了。但此文強调的要点并不是血白流不白流的问题，而是后续的故事所予以人的某种"启迪"。
当狼狈不堪的"正义之师"回到单位时，领导睹之顿显不快，皱眉道：你们在外面管什么闲事！啊？真是的……
此后，每当有作者外出釆风，领导总是不厌其烦地在会议上关照：你们在外面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向y先生他们学习，不然下场会很惨的……引导最讲书礼气节的书生们学会如此做人，恐也是我们文化中的一个耻辱了。所以，文人学点犬儒气也未必是坏事，既然是大流，随之又何妨。
曾有人问我，你若遇上这类事会咋办？我说，这类事我不是没遇见过，很简单呀，审时度势，讲究策略。凭一己之力，能制服则制服，若制服不了则以合适的方式报警即可。
尽管我觉得y先生等人在这件事上的处置方式稍显鲁莽，但其道义上的正确是毋庸置疑的。悲哀之处在于，当时下的国民的"猪性"成为生存的不二法则时，正义，就真的成为了一种稀缺品。更可悲可笑的是，当我们只是某个事件的看客时，正义则价如敝帚，不值一提；而当我们成为某个事件的主角时，则又会哭天抢地跪求清官大老爷给个公道与正义。
当然，如今的世道，正义的缺失是带有普遍性的，其并不限于某一领域，而是体现在我们的物质、精神、政治生活中的一切方面。需说明的是，实现正义的前提必须是政治的正当性。但这个话很宽乏，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讲得清的，就不在此展开了。简言之，正义如果长期处于稀缺状态，那么，我们这个民族肯定是没有未来的。届时，哪怕你的GDP超过美国多少倍也没个鸟用。
或许，是由于几千年儒家的中庸文化的浸蚀之故，使我们的骨头变软了，棱角磨圆了；或许，是前三十年那些荒谬绝伦的政治运动，让国民的认知和德行变得混沌、恶劣了；或许……但是，恶果已然，现在再去纠结那些"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需致力的是追寻"未来时"的路径。但路又在何方？此若久无答案，那么，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定然仍会有人发问：正义，值多少钱？我想，那才是让人觉得恐惧和绝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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