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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事

2019-03-28  本文已影响36人  雁璆
文/雁璆

有些话,从前不能说,现在依然不能说,如今写出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怀念你。

得知噩耗的那天我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你的妻子,也是我的辅导员发来一条消息,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已让我在大街上难过得泪流满面,好像心底深处被针扎了一样痛。

“你们李老师去世了。”

我知道病魔已经折磨你多年,我知道你曾是那么的痛苦,我甚至曾经祈求让你得到解脱,可是如今当你真的走了,我才发现原来我曾经的祈祷是那么的不虔诚。

我仍然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那是大一第二学期设备自动化的第一节课,上课铃响后教室里仍然吵闹。我至今仍然庆幸,在那个能容纳200人的阶梯教室里,我选择坐在了第三排,那不是离你最近的地方,却是能够从容的观察你的最佳地点。

你和别的男老师不一样,耳朵上没有夹着笔,也没有把课本夹在腋下边走边抽烟,而是很随意的拿在手里。你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西服,白色的衬衫,领子像雪一样。你很年轻,皮肤不白,但有点小帅,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你看起来刚毅而有力量。我猜你比我们这一班学生大不了多少,当然,不久后我就知道了你那年刚28岁,已婚,妻子刚刚怀孕,是我们的辅导员,又漂亮又温柔。得知这些的时候,我莫名地感到难过。

你的课堂永远都那么轻松而有魅力,同学们喜欢的不得了,所以第二年我们大多数人又选了你的工艺设计。

我原以为你是不抽烟的,直到有一次看见你在吸烟区,手上的香烟悠悠地燃着,你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你每一次吐出的烟圈都莫名其妙的圆,你自己好像乐在其中,因为我看见你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在那之前,我觉得“性感”不是一个好词,可是那一刻我却找不出比它更适合你的了。

大一结束的时候,宿舍的女孩子们都已各自有主,只剩了我一个,死党问我啥时候结束单身,我伤感的说了一句从书上看来的句子。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尽管你未老,但你的人生已经被那么优秀的人填满了,我卑微的犹如山野上的艾艾草,只能借着风偷偷地看你一眼,然后默默地孤独地送给你我最虔诚的祝福。

死党急坏了,以为我喜欢上了哪个学院里的老学究,每日费尽心思的拉我去参加她的同学聚会,给我介绍各样的男生认识,劝我要想得开,年纪轻轻千万不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告诉她不是所有的老学究都是牛粪的,她急得苦苦哀求我,生怕我哪天把人家年迈的老伴给逼死,看见她为我着急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温暖。

直到生日那天,我告诉她,我喜欢的那个老师是你,她贼笑一声说,妞的眼光不赖。可是随即又更加担心的问我是否知道你的婚姻状况,我当然如实告诉了她。她吓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问我知道你已婚怎么还喜欢你?我说,我只是喜欢你,并不是要嫁给你,而我喜欢你的事,你也永远不会知道。

在死党的陪伴下,我上完了你的必修课,又接着上你的选修课,每一节课值日生擦完黑板,我总是要拿着抹布把讲桌也擦得干干净净,我生怕粉笔灰弄脏了你的衣服。

或许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没可能,便也没有了占有的欲望,只是想单纯做些对你好的事。辅导员对我格外的好,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你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曾是我最向往的爱情,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要是对你们俩好的事,我都会努力的去做。比如辅导员生产前还在工作的那段时间,她的妊娠反应比较严重,外面的饭根本吃不下。那个时候,我经常在宿舍违规使用电饭煲自己做饭,于是“顺便”多煮一份给辅导员,有时候是鸡肉粥和小菜,有时候是煲仔饭,再后来,每逢节假日去你们家聚餐便成了经常的事。

大四第一学期你的课还没结束,突然间就换了老师,学院里到处传出你重病住院的消息,我心急如焚。辅导员也不再来学校里了,直到有一天她来找我和死党,拜托我们周末去托儿所接你们刚满两岁的女儿并照顾一天。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从小就是孤儿,辅导员是单亲,年迈的岳母根本无力替你们照顾孩子。

辅导员一瞬间像老了好几岁,眼角都有了皱纹,好几次泣不成声。那天我知道你是结肠癌,癌细胞还没有扩散,你们正在准备手术。

第一次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是春节放假之前,死党陪着我,很感激一直有她在,我才不会在你面前失态。那天想为你选一束花,淡黄色的百合和玫瑰,死党说这个意思是亦师亦友,可我仍然固执地加了一支血红的玫瑰,花丛中它显得那么的孤单。

我不是任性,只是害怕这一见变成永别。

医院里,你蜷缩在一堆被子中间,想努力地坐起来,我们压住了被角,努力地让自己笑着说,老师,你好好躺着休息。

你的鼻子上、肚子上全部都是不知名的塑料管,它们邪恶地缠住了你,让你动弹不得。你的脸更黑了,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好像深不见底,你的身躯,不,是你的骨架,包裹在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肤里。你像是从世界最深处走来,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了抵抗能力,脆弱的一碰就碎。

我无法这样长久的看着你,短短几分钟便觉得度日如年。

辅导员送我们出来的时候,在医院的楼梯里拥抱了我,俯在我的肩头长久地哽咽着。

那是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绪,为自己,更为你们,第一次觉得命运是不公平的。

术后的你,一直恢复的不好,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医院里,直到去年癌症复发,为了不再增加妻子和朋友的负担,你选择了放弃治疗。我知道,你并不是想放弃,只是真的无力了。

我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是否会回来故人的梦中,我只希望你在另一边能喜乐健康。

可是,你知道吗,在你坠落之际,我曾默默地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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