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生活

聊邻家小事

2020-03-17  本文已影响0人  雲的梦

夜,静悄悄的。高大的黄桷树投下黑黑的影。风轻轻的,送来月季花淡淡的清香。耳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断断续续夹着几句骂人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妈,这是谁家在吵架?”

“听声音,是邻居胡叔家在吵。”

胡叔家就住在附近,院子里常盛开着粉色的月季花。我每从那儿走过,眼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些花上面。花朵粉红,硕大丰腴,散发着清香。

“为什么吵?胡叔一家不是越过越红火,不愁吃,不愁穿吗?”

“你胡叔脾气不好,大概是活干累了,发几句牢骚,一会儿就消停了。​”

其实没有人和他吵,只传来胡叔一个人的话音,声音高,明显含着火气。婶并没有答话,任由胡叔嘟嘟囔囔地骂着。

胡叔五十多岁,矮个子,皮肤黢黑,经常穿着一身粘满泥灰的衣服。他完全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是在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建筑工地打零工。

夫妻俩和和气气的,很少听见吵架。按理说,胡叔是一个热心肠,并不是一个不讲理,脾气不好的人。

记得有一次,我背着许多东西在路上慢慢走。他开着三轮车从旁边经过,停下来非要把我载回家,让我倍感温暖。每次见着他,都会念着他的好,心底充满了敬意。

话说婶年轻时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胡叔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婶的第一任丈夫袁叔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当时,婶最小的女儿还不足三岁。顶梁柱一倒,婶觉得天都塌了。三个孩子吃饭、穿衣、生病、上学,样样都得花钱。这日子可怎么过?

婶不足三十岁,矮矮胖胖,显得笨拙,做事情拖拉,干不了重活,多数时间在家里也就照顾孩子、洗衣、做饭、喂猪、扫扫院里飘落的树叶。

这下没了靠山,她的眼睛里没了光,脸色一天天憔悴下去,身体也渐渐削瘦了,如一棵落叶的树在风雨中飘零。日子一片黑,不知道会走向哪里。要不是想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她痛苦得恨不得跟着丈夫走。

幸好,有亲戚邻居们帮衬着。好心的邻居劝她再找一个男人吧,和她撑起这个家。起初,她死活不同意,宁愿自己苦苦撑着,也不愿意让孩子们受委屈。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着活泼可爱的孩子,再清寒苦贫的日子也有了希望。

四五年以后,胡叔在邻居的撮合下进了这个家门。那时,胡叔才三十出头,身体结实,个子矮,话不多,看起来憨厚本分。听说他家里穷得叮当响,娶不上媳妇儿,愿意到这里来倒插门。

勤劳的胡叔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他把小院扫得干干净净,在门前种下了一株月季花、几丛菊花。从此,家里进进出出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年轻小伙有的是力气,犁田、挖地、挑粪、栽秧、打谷,都是一把好手。地里的庄稼在他的精心照顾下蓬勃着,绿意盎然。农忙时除了干自家的活,还要帮着亲戚邻居家干活,乐得左邻右舍直夸他的好。农闲时,他去工地去打零工挣钱,像个陀螺转个不停。

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五口,邻居都替他捏把汗,担心撑不下去,却不见他脸上挂着愁容,整日早出归,在几亩里摸打滚爬。生活就像枯木一般渐渐长出了嫩叶,有了生气。

他把三个孩子视如己出,吃的、穿的、用的样样不亏待。外出干活回来,总不忘给孩子们带点糖果之类的,乐得孩子们一看见他回家,就笑着跳着奔着他去。他只是笑笑,也不忘递给婶一颗糖。婶脸上的愁云渐渐舒展开去。院子里荡起了欢声笑语。

命运不会捉弄勤劳的人。大约三年后,婶又添了一个儿子林。新生命的到来,让婶的脸上阴云散去,又开出了鲜花。胡叔脸上堆满了笑容,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小小的院子装满了幸福。

家里添了人囗,仅管日子显得捉襟见肘,却充满了快乐和新的希望。他攒足了劲,要把日子往好里奔,整天披星戴月,废寝忘食。婶依旧在家照顾孩子、洗衣、做饭、喂猪,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夫妻俩齐心协力,男主外,女主内,其乐融融。

门前的树长高了,月季花抽枝长叶,一片生机。女儿们渐渐长大了,亭亭玉立,脸蛋白里透着粉,一个比一个漂亮,像极了门前盛开的月季花。

日子如流水般溜走。前几年,女儿们相继出嫁了。林如今已二十岁,阳光,健康,上了技校,毕业后在外面打工,工资虽然不高,却踏踏实实的,也算合了夫妻俩的心愿。

生活平平淡淡,夫妻俩年轻时也很少吵架。怎么年过半百了倒吵架呢?原来,眼看着玉米秧该栽种了,婶也帮不上忙。他下班回家刨了几口冷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田地里栽玉米秧。

四周黑漆漆的,他打着电筒一个人在田地里忙了两三个小时,本以为回家可以吃上一口热饭,谁知婶还没有把饭热好,胡叔生气了就骂人。

原本想着走过去劝劝胡叔: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不要太劳累,身体要紧。生活是用来忙碌的,也是用来享用的。

还没等走出家门,就如妈说的一样,便再没听见胡叔骂人的声音。

夜,静悄悄的。树与暮色,融为一体。风轻轻的,送来淡淡的月季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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