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善良,方可久长
2008年夏至,善良今天过了她十五年来最寒酸的生日,就在前不久,她爸爸在外投资包工程,被开发上骗得血本无归,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钱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来过生日了。善良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她懂得父亲在外打拼都是为了让她和妈妈过上更好的日子,只是老天无眼,自己的老爸遇人不淑,才落得如此境地。
十五岁是一个女孩儿性格成长的关键阶段,而遭遇这样的家庭变故,对于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女孩儿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而善良也确实在很多无眠的日子里偷偷在被子里哭过。
她是个非常内敛的孩子,因此她不喜欢对别人谈及自己家庭的变故,一来她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把他们家庭当做一个笑话,二来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说的,说出去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什么。
往后的日子里,本来就低调内敛的她变得更加安静,整天把自己往书堆里一埋,就连平时跟她无话不说的小倩也被她突然冷冰冰的表情搞得摸不着头脑,有时候不得不悻悻离开,长此以往,小倩也渐渐跟她“疏远”了。
自从家里出了这个事情,善良的父亲就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给自己申诉。他一纸诉状,把坑骗他的开发商告上了法庭,要求赔偿自己的前期投入还有付清所有的工程款。法院受理了他们的官司,而谁知道,这官司一打,竟打了七年。
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搞工程的人都知道,包工头手底下跟着一堆打工的,这些人的工资,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都是前期包工头全包,开发商不会给一分钱。为了让女儿将来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善良的父亲咬了咬牙,拿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五十多万积蓄,决定和一个朋友介绍的香港开发商合作,承包这个开发商在当地开发的一个工厂厂房的开发建筑项目。这个开发商是当时当地政府招商引资政策下来这里投资的。
果然中国人在饭桌上说的话都是好听虚伪的话,合作之前,善良的父亲被邀请去吃了一段见面宴,聊得很融洽,承诺项目完成之后,善良的父亲能够获得多少工程款,双方宴席上在勾肩搭背,你来我往,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好不热闹,就差当场签了承包合同,还好善良的父亲留了个心眼,他知道自己要醉了,以他多年的项目承包经验和酒局经验,如果自己喝醉了,肯定是要出糗的,趁早脱身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于是他给善良的母亲发了个短信,让她打电话叫他回去,这才脱身回去了。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双方就到施工项目现场,当场签下了这个可以让善良一家未来五年吃喝不愁的承包合同。
本来大家规规矩矩把这个项目搞完也就算了,开发商拿大头,善良的父亲拿自己该拿的,合作本就是这样,大家共赢。可偏偏,这次真的遇上了难搞的大头。在后来的合作中,开发商负责人三番五次对工程提出修改意见,并且不加预算,更加令人咋舌的是,开发商居然萌生了要撤资的想法,也就是说,这个工程可能要烂尾,甚至可能让善良的父亲赔本。可善良的父亲就像善良的名字一样,太善良,善良得让人觉得有点“傻”。在经过好心人的提醒,他依旧坚称,这个开发商的资质非常好,大家都是朋友介绍,肯定不会坑他的。
说来也巧了,开发商在一次工程进度研讨大会上,不知道是说漏了嘴还是有意的,竟然真的说出了他们要撤资的想法,这可把善良的父亲吓得不轻,他在会议结束后立马就找到了当时给他介绍这个项目的朋友,这个朋友比善良的父亲小,也是个企业的老板,姓张,善良一直叫他张叔。这个张叔一个劲儿地安慰善良的父亲“我的老哥呀,弟弟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他们那帮香港佬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合作过几次,就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看不惯我们这些大陆人,他们上次跟我抱怨说工程进度太慢了,这会影响他们新项目的上马,所以才吓唬吓唬这些承包商。你放心吧老哥,他们真的敢撤资,你弟弟我一定帮你把钱要回来!,退一步讲,弟弟我也为了这个项目给他们融资了将近一百万呢,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善良的父亲一听,这么大的企业老板都给他们担保了,虽然只是口头担保,但多少心里也好受些,于是便不再追究这些事情,只是带领手底下的工人们把工程抓紧做好,也让这香港来开发商看看,咱们大陆人的实力。
果真,开发商后来再也没有提过撤资的事情,善良的父亲也一直在,这个工程项目垫资,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毕竟工程完工后,他会连本带利翻几番拿回来,当然,他这么想,开发商可不是这么想的。
大半年过去了,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到来了---眼看工程接近竣工,开发商这次居然玩起了失踪,项目负责人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了,这是怎么回事,善良的父亲隐约感到了一丝寒意。他后背一阵发凉,赶忙驱车前往项目部查看究竟,一边开车还一边打电话给张叔,半开玩笑地说“老弟啊,这些香港开发商真的是让人头大,我这儿一堆事情要在竣工前和他们商讨,他们居然都不接电话了,是不是跟我躲。。。。。。”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引入眼帘的,是偌大的项目部空无一人,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项目部的牌子已经被撤掉了,桌上一张纸都没有,只有几个订书钉散落在桌上,抽屉里也只剩一些白色的纸屑,空得甚至连项目的文件都被清理一空,好家伙,这撤退的速度也忒快了吧。
望着空荡荡的项目部,善良的父亲腿肚子在一阵止不住地发抖,他也不是真傻,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彻底醒了过来,他大声对着电话那头的张叔吼道“快他妈地来***项目部楼下,这香港开发商是不是跑路了!”而后赶紧又打电话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赶紧查看是不是这帮开发商到工地上去了,如果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逮住。
张叔十分钟后就到了项目部,可以看出他也慌了,他甚至领带都没有系好。而善良的父亲一样,张叔的腿肚子也在发抖,毕竟他在这个项目上,可是投了将近一百万啊。他试着拨通项目负责人的电话,但电话那头只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打了几个负责人的电话都是这样,这下他是彻底慌了“这他娘的怎么回事,这帮香港佬是不是跟我玩阴的呢,这可是犯法的!”他自顾自地吼道,站在项目部楼下来回转悠,还是坚持不懈地打电话,试图希望有人能够接通。但结果让他很失望。
“没办法了,现在只有报警了。”说话的是善良父亲手下一个管事的,此时项目部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承包商和手下干活的工人,听到开发商“跑路”的消息,都无心干活了,赶紧跑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这个项目非常大,这次开发商一共签了四个承包商,善良的父亲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承包商。
警察来到现场后,立即让工人先回去,以免市民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到时候上了新闻可就影响不太好了。将几个承包商的负责人都聚集起来,首先做了笔录,了解了情况。大家的心情都是非常焦急的,一个劲儿地询问警察能不能现在就把这些没良心的混蛋追回来严惩,但警察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本质上属于民事纠纷,要等他们找到开发商后,由这些与开发商签了合同的利益相关方出面,通过法律诉讼的形式来判定,如果这些开发商违法乱纪的事实坐实了,到时候警察自然会出面的。大家一听,就知道其实警察不太想管这件事,也不能怪人警察,这件事情确实属于合同纠纷案,警察一般也不太想管民事,大多数都是通过法院解决的。
但当务之急是要联系上这些消失的开发商负责人,只有当面把话说清楚了,把钱要回来,大家的心才能踏实下来。可警察追查了一天,也没发现这些人到底去哪里了,他们没有买机票,也没有买火车票,所有能够追查的渠道,警察都查过了,都是没有发现。
项目部的大楼是新建的,附近都是新开发的写字楼,街道也还没有多少商铺入驻,因此根本没有安装摄像头,这就很难发现这帮开发商在跑路的时候到底去了哪里。
善良的家里,客厅里做了一圈跟着善良父亲手下做事的人,张叔也在,耷拉着头,只顾抽着烟,也不说话。善良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也有一根烟,烧得快只剩下烟头了,但他还是没有抽,也没打算丢掉,他望着张叔说道“老弟,现在我的担心成了现实,你当初说如果他们真的会撤资跑路,你去帮我把钱要回来,这话还当真吧?”“老哥啊,你行行好吧”,没等善良父亲说完,张叔赶忙打断道“兄弟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我自己投进去的一百多万还没着落呢,再说我怎么会想到这帮人连我都敢骗!他妈的,让我找到他们,非要好好理论理论才好”
“就是,就是,哪有这么做事情的,兄弟们辛苦了快一年,眼看工程要竣工了,现在出这个事,肯定要找他们好好理论一下”众人议论纷纷,慷慨激昂,把善良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爸爸和张叔要带着人去打架,离自己的生日也不远了,要在这个时候老爸出什么事,她估计会哭死。于是她赶紧跑到自己卧室去,锁上了房门,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里直发抖。
就在此时,张叔的电话响了,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打来的,说人找到了,他们是通过自己开汽车的方式,已经跑到了厦门,他们赶紧通知厦门警方截住了这帮人,让善良的父亲等人赶紧处理一下,先联系律师起草诉讼,这样才能限制这帮人处境,不然那边的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众人一片哗然,天哪,这是何等迅速,都已经跑到厦门了大家还蒙在鼓里。纷纷嚷嚷着要跑到厦门去跟他们好好较量一下,教教这帮香港开发商怎么做人。
不过这帮管事的工人还是被善良的父亲和张叔先打发走了,走之前安慰了几句“钱我一分钱不会少大家的,我哪怕自己不拿一分,都要把大家的工资付清。”众人听了,这才没有什么怨言地离去,所以说,这帮人也不是诚心想来帮忙,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工资到头来也要不到,至于善良的爸爸,管他呢,谁让他和别人签合同的,被耍也是活该。
来到书房,两个人把房门关上,防止被善良听见。善良的父亲主张立即行动,找律师,去法院告,张叔也同意了这个想法,并立即联系了他朋友圈里比较熟悉这种案子的律师,相约明天到他的事务所去把事情讲明白了,后天一早就去法院提交打官司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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