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颈斑鸠 我为你伤感

文墨粒子摄

鹤城的第六场雪从昨晚一直下到今天下午，且仍在下个不停，室外温度在零度以下。

我抽空踏雪到小溪畔，想拍下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皑皑春雪。

溪水潺潺，两岸银装，溪畔的路被雪铺得厚厚的，漫天的绒雪在眼前飞舞。

我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在左边几人高的石坎下，我发现你在路中厚厚的雪中扇动着翅膀，以为你要飞走，于是举起镜头连拍了几下。可你没有飞走，我又走近给你拍了几张照。你还是没有飞走，只是扑腾几下挪了下位置。我继续靠近，而你仍在原地雪中。这时，我有了捉住你的念头。我迅速用超大的黑伞罩住了你，用手将你抱了起来。你在我左手上挣扎着，可好象并不十分用劲，也不啄我，只是用红圈黑珠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一会儿，你不动了，乖乖地让我握在手中。我轻轻地握着你，接着朝前走去。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飞跑呢？还小吗，还是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我也没仔细察看你，就这样握着你一边用相机，手机拍景，一边想着这个问题。而你，十分老实地在我手中，不时看上我几眼，一路陪着我拍照。

我本是想揣着你回去，给孙女看看，然后放你飞走的。可我总在想你为什么让我轻易捉住。要知道，你们野生的斑鸠是根本抓不到的。

这时，我才想认真察看你一下。我上下左右前后看着，用手各处摸着，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你的右腿下面一点的跗跖骨断了！啊，不幸的你。

是谁伤你的？是鹞鹰吗？因为这个地方我拍到过它。我转念一想不可能。那就是人伤到你的了，是用弹弓或气枪打伤你的了。不，弹弓没那么大力道，一定是气枪！可气枪是国家管制的，不许个人非法拥有的呀。对，一定是哪个混蛋，趁大雪天打鸟击伤你的。我看到你时的那个地方，高坎上是休闲亭廊，靠后是大汉龙城小区。你一定是受伤后从那个坎上跌下来的。可怜的鸟儿，不知道你在雪地里痛苦了多久，因为那路还没人走过。

我看着你，你用无助的眼神静静地瞅着我。摸摸你的嗉囊，瘪瘪的，肯定饿坏了吧？

我踌躇了，感到很为难了，不知道怎么安置你了。你的骨折伤很严重，伤处还渗着鲜血，看来我是无法给你医治了。我是带你回我的家，还是将你放回野外？我心里真的拿不定主意。我一路走着，一路纠结着，拍景的兴趣没了多少。

放你回野外吧，这么严重的伤，这么多的雪，这么冷的天，你去哪里找吃的，怎么找吃的，怎么能挨得过痛苦的时光？我佛慈悲，救你一命，亦功德一件。我思忖着要带你回家，给你养伤。

真的要带你回家吗？我又犹豫了。因为：高楼家中没有地方也没有笼子安置你。我也不知道你吃什么，你也会非常不安，拒绝进食饮水。前些年一位同事送给我在其家中无意捉到的一只红嘴蓝鹊，非常漂亮，我想养着，可它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漂亮的长尾、长翅的羽毛全都撞掉了，没法，第二天我带它到它生活的地方放飞了，它一下子就飞到了三十米高的大树上，它的一大群同伴象迎接英雄一样，簇拥着它飞走了。我想你也会象红嘴蓝鹊那样做的。再者，孙女可能会因为你而耽误学习，或者你要是不幸死了，她会哭得很久很伤心的。最关键的，我的夫人最不喜欢鸟儿，最忌讳鸟在家里，认为会带来家庭争吵不睦，我若是带你回去，她会不依不饶拼命地将你弄出去的。

唉，你真的让我好为难。从心里说，我很想救你，可现实是，我没法救你。生活真的好残酷好无奈。我想先回去给你包扎下，可又有多大作用呢，还可能引起一场风波。

我好矛盾，好不忍心，可又毫无办法。我边走边内心斗争着。

我诅咒那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那么惨无人道地伤害你，要置你于死地，就是为了吃掉你吗？你在小溪一带生活，多自由快乐呀，你争得了大自然中的生存权，可却被人剥夺了生的权利，这是多大的悲哀呀。

你也有亲朋，说不定还有儿女，它们可能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你，呼唤着你回去。而你，却回不去了。

我在雪地里徘徊了许久，想着生命之脆弱，内心异常难受。最终，我咬牙决定放弃你，让你回归自然，生死听天由命吧。或许，凭着顽强的求生本能，你会挺过去，活下来的。我深深地祈盼你好好活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乖巧听话的你依然捧在手心，轻抚着你的伤处，满怀无限感慨，寻找着放置你的地方。

我来到岸边一处茂密的树林中，将你轻轻地放下。你摆动翅膀，向前飞了几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林子深处扑腾而去，身后是震下的一地白雪。在树林中，有雪水，还有可能找到吃的。真的，你要坚强，一定要找吃的，让噩运远离你吧。

你忍着彻骨的伤痛，孤独地走了，不知生死。可你却将惆怅留给了我，或许使我今生都不会释怀。

我若是你，我会怎么办，我会怎么想？我不能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我的命运将来如何，我不知道。

但愿一切生灵一生平安吧。

2022年2月22日写于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