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凡尘‖010溺水

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常常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用来发呆的，我周围的亲人们觉得我是一个怪胎，一个脑子总会反映慢半拍的人，在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母亲会一开始还会教我喊人，教我去讨好别人，我也只是笑笑，用着大人们喜欢的乖巧姿态，随着母亲的话去应酬别人，本质上来说我并不太会用那些世人们常用的客套话和人们应付了事。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说话，话说多了总是会出错，但是这并不是天性的，在我与母亲仅限的一起相处的时光里，我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用对过客套话，父亲会用他一贯懦弱的样子去迎合奶奶的习惯，要求孩子无所不能，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好看的木头人，而母亲则是严厉的执行者，有时候，烦了，我会问她为什么，人为什么要如此憋屈的生活着，她会神经质的回答我说，因为要生存，为了丈夫的生活美好，所以要不停的委屈自己的本性，可是真的是做不到，但是有时候她也会笑着，说，你也是个孩子，懂什么，与你说这些无用的东西干什么，大人都还是个孩子，何必要求孩子像大人一样懂事，真是可怜。

再后来，父母离婚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许是死了还是改嫁了，不得而知，反正她不会再回来了，一如蝴蝶飞走了，这段记忆对我而言太过深刻，我始终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走的，好像有些狼狈不堪，又义无反顾的，从此以后再没有回来。

其实，真的要我回想起来，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那段时间，我总是躲在父母的衣柜里，小小的空间里，总会给我一点点安全感，特别是稀薄的空气里，满是安全的气息，而在衣柜的外面，年轻女人的哭声，嘶吼声，抱怨声，与年长者的不屑声相互交织着，而在间或的言语里，夹杂着年轻男子的低声细语，不知为何，这声音里有着颤抖，无力，却独独少了些底气，像哑掉的老树丫般斑驳陆离。

等到所有的战争都结束以后，母亲抱着我哭了一整天，或许没有一整天吧，就那么几秒钟吧，可能时间对我而言，是一个可快可慢的计时器，有些事情可以马虎些，有些东西不需要那么较真吧，她在我耳边哼着歌，好像安眠曲，我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其他女人的声音，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然后，再没有然后了，我一无所有了。

时常有同龄人会嘲笑我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带着天真的样子，行驶些大人们的行为来看热闹罢了，对于这世间事来说，谁说孩子不恐怖，其实，只不过没有计较罢了。

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离婚，我说过我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大多数人都会对五岁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甚至完全忘记的也有，毕竟长大以后，需要记录的事情会更多，然而，我记得，我知道，母亲一直是一个不讨喜的人，原因是她不得公婆的喜欢，这些事情可以从平时的谈话里知道，我那时候尽管小，但是却可以敏锐的感觉到家里的紧张氛围，有些时候，你越是弱小越是容易受欺负，所以人对暴行要么从一开始就狠心下手，要么就抽身离开，在我长大以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对于我自身的定义来说，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女，在父母离婚期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出于这样一种尴尬的位置，父亲在离异以后，仗着自己的钱财和地位进行了好多次的相亲，奶奶的要求很高，她希望自己的儿媳要比前一个好，至少让她有可以炫耀的资本，借此来嘲笑那些曾经看过她笑话的人，从侧面来说，她更加希望通过这种行为来告诉别人，我母亲是有多么的失败，无论是作为一个妻子，还是做为一个母亲，甚至是一个女人。

而当下社会里，事实上，女孩子都并不喜欢一个二婚还带着拖油瓶的男人，关键是他不够优秀，或者说是有钱吧，现在的女孩子都太物质了，奶奶常常会这么说别人，我在父亲再婚的这件时间里充当着一个介于有用和无用之间的工具，有些女人会喜欢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们会讲你看这男人，真是有心啊，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多好多有担当的一个人，而有些女子认为，在一个家庭里，后母的日子总是不容易的，我便成了一个拖累，在长久的日子里，奶奶不止一次的生出要把我送到外婆家里住的念头，终因种种原因而流产，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只是想想没有做出来罢了，年纪越长，人越变得虚伪不堪，总想做出一些成就给别人看，就越来越干不出混事儿，但是脑子里还是存在着这些念头的，只不过不好说不好干罢了，而以我立场来说，我是不知道怎么打消父亲不要再婚的念头，对于孩子而言，所有的亲人都比不过亲生的好，但毕竟有奶奶在，家里是没有父亲说话的权利的，这是一个小男人的可悲之处。

稍长些的时候，我大了，大到我已经不会缠着他要妈妈的时候，而父亲也越加老着的时候了，他又开始相亲之事，他不再拘泥于女方的什么条件，甚至没有了底线，只要是女的，都行，也许是因为外面的女人处起来越来越贵，也越来越不好相处，也没有什么保证，甚至没有一个老相好愿意跟着他，说白了，也就是觉得他还不够有钱罢了，他自以为是拿钱买的爱情其实也不过是拿钱买的青春，昂贵的青春，比起我母亲，那个用廉价的几句甜言蜜语把自己卖了的便宜买卖，外面的女人实在是精明的多了，不过我倒是喜欢这种精明，女人有些时候，精明才可爱，善良与愚蠢简直是一种罪过，生而为女人，本该如此。

我一直都在强调着自己年纪长了些，其实我的奶奶也老了，这个老人，我是一直都不喜欢的，她自觉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目的，打着这样子的口号，做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把自己的喜怒哀恶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她就像一个独裁者，坐着家中的领导地位发号施令，而家里的男人都成为了她掌控的对象，我却不得不去讨好她，做为这个家里的弱势群体，我不得不去依附于某一势力，而我的父亲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母亲，他如同一个稚儿般，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要通过他母亲的言传身教，他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考方式，我知道靠着他并不能为我带来什么有利的优势，连父爱这种最基本的义务他都敷衍的做做样子，我实在是不喜欢和他虚语以对，况且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有给予相应的尊重，那他活着的日子实在是有些可悲，尽管是不为人道，真是如溺水般，我常常想着，这样子的生活，与其苟且偷安，不如不破不立，但是男人间的事情也是不好说的，有些人习惯了当巨婴般的生活，也习惯了傻女人的付出，一代延续一代从来不曾改变，就像一种本能，思想还生活在母体中，身体却被时间催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