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隐于黑暗中的血与阴谋,这一刻让我抱紧你,哪怕只有片刻
终幕 拥抱
站在济南城最高城楼的白虎门上,周辽极目远眺,“他会来么?”
“如果来了,十死无生,如果不来,心爱的女人便会成为三千虎狼之师的玩物,换做是你,你当如何?”苏无我笑了笑说。
周辽想了想,露出洁白却透着森然的牙齿,“自当是将想出这个极尽卑鄙之能事的毒计的人,碎尸万段。”
“所以啊,在他来之前我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免得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周将军要不要一起?”
周辽冷哼一声:“且不说府中已有王爷麾下影卫布下的天罗地网,单是早已在城外随时待命的龙骑军,就足以将此等蝼蚁踏成灰烬,王爷是不是多虑了?”
苏无我不以为意地笑笑,“困兽犹斗,更何况是一只红了眼的疯兽,我了解他,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当我们这种人面临绝境的时候,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最后一个敌人的喉咙!当然了,像周将军这种在百万军中仍若无人之境的人,自是不会将这种野兽放在眼里的。”
“百万军中仍若无人之境那是瞎扯,只不过眼下在山东作乱的这群杂碎,我倒还真没放在眼里。”周辽说,“我已经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两年之内,必平定山东!”
“正好,周将军负责收拾明面上作乱的反贼,我就负责解决那些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爬虫,两年之内,我们一起给陛下一份满意的答卷。”听见周辽忽然一声叹息,苏无我略微有些诧异,“周将军因何叹息?”
“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那只野兽,有点可怜。”周辽轻声说。
头狼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只是觉得两耳一直在轰鸣,整个世界都静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留下了多少刀伤,淌下了多少鲜血,疲惫和眩晕感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意识。他有好几次都差点站不稳,但脑海中一直有一种狂暴的亢奋,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那仿佛要将他吞没的疲倦浪潮,也正是这种亢奋,强行驱使着他这具生命已经消耗殆尽的行尸走肉,将所有拦路的敌人砍于脚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寻找着灵魂的那个寄托。
所有痛楚与鲜血的触感都已麻木,身体里为数不多的血液也没有一丝温度,手里的承影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这条他不知走了多久的长廊终于到了尽头,眼前只剩一扇巨大的铁门。
“吱——”冗长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漆黑的地下监狱,大门后的场景顿时让他活了过来。一席红衣被囚于巨大的铁笼中,狰狞可怖的金属与身形柔弱的美人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感。头狼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司空见惯了鲜血的红衣,其实也是一朵娇娆的红颜啊!
承影出,铁锁断。
红衣一步一步走来,伸出双手想要和他拥抱。头狼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就像抓住了整个世界。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他们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就这样过了很久。
红衣身上的温度使头狼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她檀香味的发香沁入鼻尖,让人莫名安心,“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红衣吸了吸鼻子,“好啊。”
“我们要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儿孙绕膝,白头到老。”
“好啊。”红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仿佛一个安慰孩子的母亲。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了很久,他们都希望这美好的一刻能够永恒。只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假象终归要湮灭在现实的脚下,归于幻灭。毕竟所有的故事终归要有落幕的那一刻。
“其实你不该来。”红衣轻声说:“其实那天你就应该听我的话,离开我,离开七邪,离开这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
“你知道?”
“松叔在死前一定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才会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让啸风回来报信。只是啸风在路上拆开了信,也知晓了一切,为了保护你,他没有把信交给我,最后甚至不惜以所谓的“以死谢罪”把内奸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
红衣沉默。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松叔在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头狼一字一顿地复述:“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红衣就是真正的内鬼!”
“难怪他会在‘无意间’让我得知他和啸风深夜入城的事情,真不愧是松叔啊,永远都留着一手,恐怕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最后只是用生命来确认罢了。”红衣轻声说,“松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很久之前,具体是在四年前刺杀沈文卿的那次任务之后。”头狼说:“当时松叔和胖猴对我们那时的计划泄露有很多疑虑,但其实提出关键疑点人的是我。”
“什么疑点?”
“那天我们在济南城,是你带我走进了贫民窟,后来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伸出袖中剑时,离他不到半米的我根本就无法躲闪,而你却能在很远的距离瞬间反应并且及时扑过来,这只有一个解释:你对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在她尚未动手之前便抢先冲过来,最后成功的挡住那一剑。”
“而且那天影卫是跟着我们,才找到七邪的藏身处的,对吧?”头狼忽然问。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不是说过么,有的圈套是不得不钻的。况且我答应过你,无论你将来在哪儿,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赶到你身边。”
“为什么……”
头狼笑了,“松叔曾经教过我啊,男人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沉默了很久,红衣忽然笑了,笑的很美很美,她轻声在头狼耳畔呢喃:“你这个——笨蛋。”
头狼吻了吻她的秀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笑呢,不过真好看。”
“那,再见咯。”红衣轻声做着最后的道别。
头狼回答的很认真,“恩,再见。”
红衣轻轻一推,头狼便直接倒在地上,那把曾经寄托着恩情或者爱情的黑檀匕首,不知何时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头狼尸体胸口绽放的那朵血花,凄美而绝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