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祭岛（三）

晚上九点，在警局忙碌了一天的宋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说实话，在工作繁忙的时候，办公室松软的椅子才是最佳的休息场所。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夜连轴转的生活，反而和安静得快要坠入冰窟的家比起来，警局的氛围才更让他感觉有家的气息。

不过母亲今天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催促他今晚一定回家吃饭。宋明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驱车赶了回来。

连环杀人案最新的案子已经过去三天了，依旧没有丝毫的进展。宋明拿出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苍老，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眼睛红得好似一头饿了许久的狼。

“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宋明心里暗忖。

每当他闲下来的时候，身上就会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后背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母亲说是小时候自己玩火，不小心把房子点着了，是那时留下的伤。

不过他对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母亲说可能是火灾的后遗症，导致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冷汗冒了出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发现没有打火机。

突然一阵微弱的光亮传来，不知何时，他面前站着一个少女，将打着的火机凑到他嘴边，冲他咧嘴一笑。

香烟点着，火星在在黑夜里疾速往后褪去，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许久才吐出来。尼古丁配合大量的烟雾从喉咙被吸入肺叶，那种短暂的刺激麻痹感让他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些许。

“谢谢！我今天忘记买吃的了，给你钱，自己去买吧！”宋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20元的钞票递了过去。少女没有接，脏兮兮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自己不要钱。

然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在说自己吃过了。

少女的脸上满是黑色的污垢，看不清面容，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衣服。不过她的眼睛很亮，乌黑的瞳孔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每一次见到她时，宋明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她的眼睛吸进去一样。

那种短暂的眩晕感，让他不敢和对方过多的对视。

她是一名拾荒少女，每一次回家的时候总能看到她，一个人在垃圾桶里翻翻找找。第一次见到她时，宋明不忍看到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挨饿，给她买了些吃的。

时间一久，这件事情成为了一种习惯，他回家之前手里总会拿一些吃的东西，而少女像是掐着点一样，每次都会出现在他回家的路上。

少女看着离开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不舍，转身走进一条黑暗的胡同里，就像黑夜里的幽灵，很快消失不见。

宋明回头，想看看对方去了哪里，手中的打火机还在微微发烫。他想把打火机还给她，却已经看不见对方的人影。

他觉得这个少女肯定有许多故事，不然怎么会拥有如此深邃的眼睛，它就像是一个历经世间沧桑的老人的眼眸，充满不可明说的悲凉。

回到家，桌子上摆满了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他确实有些饿了。

母亲给他盛了一碗饭，看着他很快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件案子你不要查了，把他交给别人吧！”母亲看着儿子吃饱之后才开口说话。

宋明有些无奈，自己的母亲总是这么强势，说话的口吻像是在命令下属一样，不是那种商量的语气。

“那是我的工作，妈，我吃饱了，今天很累，我洗澡睡觉了！”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你都三十多岁了，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儿媳妇，你看隔壁的老王，整天抱着自己的孙子在我面前炫耀，我都快被气死了！”母亲又开始唠叨个没完。

宋明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这种对话模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母亲的掌控欲太强，什么事都得听从她的安排，他真的不想回家，整天面对母亲的唾沫星子。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反正这个案子你不要接，你们警队就没人了吗，为什么偏偏派你去啃这块硬骨头！”

“工作的事情，不需要您老操心，你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我真的很累了！”宋明苦笑。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沉着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查什么案子的？警队的事情应该是保密的，我也没有在家里跟你提及。”

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眼神躲闪，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

这一瞬间的变化怎么能逃得过宋明敏锐的眼睛，从进家门开始，他就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你不要再查了，什么都查不出来的，算我求你了！”母亲的气势变得萎靡，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想你太累了，整天就是案子案子，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你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

母亲不肯说，宋明知道无法撬开她的嘴，也不好再追问，只得记在心里，嘴上敷衍几句，就回了自己房间。

刚进门，电话就响了。

接听电话之后，是专案组的成员打来的电话。

“组长，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找到当初的那个记者了！”对方的声音显得很激动，语气中透出一股兴奋。

“他在哪？”

“刚好在我们市里，稍后我就吧地址发给你。”

“好！”

挂断电话，信息很快就传了过来。宋明开始期待明天的走访，头脑开始飞快地运转。

“苏牧秋，你是否能带给我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