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之外,找个支撑
这个题目的主语当然是女性,因为把家庭当作全部支撑的男性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女性则正相反,80%以上的女人无论读书时多么优秀,只要是结婚生子,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重心转移到家庭上甚至变身全职太太,原因就是上面那条,男人不会这么做,但总要有一个人负责娃的生活、教育、饮食、家务吧,当然最核心的是中小学教育这块儿,无论多么要强的妈,如果你敢忽视娃的教育,都有可能经历被幼儿园老师或者小学班主任电话或嘲笑的时刻。当你碰到这类事儿,你就知道需要进一步加大在家庭上的投入了,虽然你骨子里非常反感这一切。
其实,只要女人生娃,这种重心转移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之前还有把孩子扔给老人、保姆这一说,现在从幼儿园开始的教育竞争态势已经让妈妈们毫无可能置身度外,你敢把孩子扔给一个不会使用各种手机软件,不会说普通话,不能开家长会,明显与时代脱节的人来带,世界就敢回报你一个啥都不如别人的娃儿,就问骄傲了一辈子的你怕不怕?
而你一旦插手,这个时间就不会是三四年。从幼儿园你意识到问题开始,这个时段正常要延续到18岁读大学,如果孩子争气让你省心,最少你也要监督到初中毕业,16岁。你观察一下,这十几年的时间有几个家庭的主力不是女人?又有哪个女人不是靠一口仙气吊着在苦苦支撑?因为除了少数资金雄厚的家庭可以让女人心无旁骛地做家庭主妇来照顾子女,多数女人还要应付外面的一份工作呢。
这个阶段的女人差不多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社会属性,她不再有时间会朋友、见同学,也不再有心情去下馆子、看电影,她如同失踪了一样,一下子潜入人生的大海,差不多要等孩子考上大学才能上来喘口气。不信,你现在上街问问,凡是那些衣着光鲜、身材窈窕的中年美妇多是已经把娃送进大学校门的,而那些水深火热之中骑着电动车风驰电掣的,都是还没完成育儿大业的,当然,她们也懒得搭理你,因为她们不是在送娃,就是在接娃的路上。
现在国家鼓励二胎了,这就意味着这个过程会更长,原来可能四十五岁有望解放,现在可能要推到五十五岁了。这就意味着,从你二十五岁迈入婚姻,你将不可避免的面临着以后三十年你的生活重心需要放在家庭的命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为何社会领域缺乏杰出女性的根本原因,当然,社会的性别分工也是必然的,女人服务家庭可能也是最经济合理的选择。
但令我写下这个题目的其实是发现太多女性在这个过程中所经历的精神危机。她们不惮去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情感、金钱来操持一个家庭,但这个社会或她的家人、伴侣却鲜有能从情感或精神上补给她们的,有时甚至让她们处于一种腹背受敌的狼狈状态,这集中体现在她们可能遇到的男人出轨+孩子叛逆+家人看热闹等一系列的崩溃连续剧中。孤立无援的中年女人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同情的对象,但社会却对她们异常冷漠,仿佛统一盲了眼睛,只等着她百忍成金,早日完成她的百年大计。
所以女人,尤其是水深火热的中年女人要有一个家庭之外的精神支撑,这个家庭支撑当然不会是事业,因为这是另一个需要付出太多精力的领域,女人已经在家庭耗尽了能量,对自己的事业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再向她们要成果简直就是要她们的命(心有余力的除外)。其实我所提议的不过是为她们已经饥寒交迫的灵魂续续命,让她们能在苦日子中体会到一点甘甜,能让她们饱受摧残的心灵得到一点安慰。
其实最难的一点是这个支撑还要女人自己来找,其难度堪比揪着自己的头发脱离地球。张爱玲说男人到中年很可怜,因为周围都是仰仗他的人,而没有他能仰仗的人。当代中国的中年女人未尝不是如此,恐怕只能更甚,因为本来应该让她仰仗的人直想落井下石,甚至背上捅刀。最可怕的,她们自己也在日日的生活琐事利益争斗中失去了光彩,真的由“珍珠”变成了“死鱼眼睛”。若想保留自己的“灵气”或“光彩”,其实需要一种心底的力量,一种决不放弃自己的坚持。
至于这个支撑是什么恐怕要因人而异,可以是一本书,一首诗,一部电影,一个爱好,一个好友,一个承诺,一份不甘,或者是一份情感。这份支撑一定与你现在的家庭无关,而与你的少女时期有关,那是你的初心,是你的本来面目。当步入中年的你要被繁重琐碎的生活完全带走时,你需要拼命拽住的是这些东西,它们是你人生的美感所在,也是你灵魂的贮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