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话浮生》第一章辞话浮生
浮生言,万物行,为命数。
浮生情,终不灭,此不绝。
浮生辞,辞话浮生。
天空飘扬着雪花,柔和的阳光给如絮的雪花增添了一份韵味。纵使在雪花飞舞的冬季,临江这个小镇的热闹仍不见削减。闹市的繁华,映衬着红木阁楼,青砖碧瓦,石桥下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泉水,这些无疑给这座小镇增添了奇幻的色彩。
在热闹非凡的闹市中心有一家与周围相异的店铺,名为“醉阁”。外面熙熙攘攘,而阁内却分外清冷,墙上陈列着的一片片的断裂的竹简更是给这家店铺上了孤寂的面纱。
“‘浮生辞,辞话浮生。’此句写的甚妙。”一位身着墨画山水的白衣男子站定在醉阁门口,“浮生本无义,万物皆有情,辞话浮生语,醉梦会此情啊……”
说完便向阁中走去。
一脚踏入,他不由得感觉到凄凉与温暖,这两种本不相容的感情却在此时交织在他的心头。
“欢迎来到醉阁,先生方才所言极佳,小生甚为欢喜,不知先生从处来?”只见红衣小哥坐于堂中,说是红衣却有几份墨色,隐约可见有双鱼缠游在他的衣服上。一块白玉玉佩挂在腰间,墨色的长发披在他的身后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多了几分神秘。
他指向身边的位置。“先生请坐。”
“小哥过奖了,在下也只是略读一些诗书罢了,在下自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出来求学,学识尚且浅薄。”白衣男子说到,“不知小哥可是这醉阁的主人?”
“哈哈,先生过谦了,我确实打理着醉阁,但,我并非它的主人,只是记录者罢了。”
“此话怎讲?”
“无他,字意而已。”
白衣男子感到莫名其妙,环视着阁内,目光落在四周陈列的竹简时,两种相异的情感更加浓烈的缠绕在他心头。
“敢问阁下,这四周的竹简是何物?为何在下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呵呵……先生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嘛。”红衣小哥笑道。
“小哥不必叫在下先生,呼在下伊祁即可。不知小哥名讳?”话音刚落,有种看不见的气场突然张开,但又很快收起。
“伊祁……”小哥低语喃喃道,似乎在思索什么。“好,伊祁,我名为遂语。”
“嗯,遂语兄,不知在下可否细看一下竹简?”
“当然,请便。”遂语站起身,向伊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他一同走向第一个竹简。
“负天行,遇君愿,与天搏,镇江仙,永不绝,命异终,拥长岁又如何,她已去,山河破碎,忠不娶……”
伊祁看着第一个主见上的字,感慨道:“好一个‘忠不娶’,如此忠志之士,难得啊,如果真能与他相遇,必要与他结识一番!”
遂语眼中流露出悲伤,但很快被掩盖住了。不料,却被伊祁察觉。
“遂语兄,不知你为何会流露出如此悲情?”
“呵呵……还真逃不过你啊,这里的每一个竹简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或是悲情、或是美满,这也就是我说的,我是记录者,而不是主人。”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可否请遂语兄说一下这段故事呢?”
“嗯,请坐,我慢慢说。”
“荒山野岭,要啥没啥,好歹怎么说我也是修为够…额…一,二,三…”一直灰色小鼠掰着手指算着什么并自言自语道,“啊啊啊,不算,好麻烦,管他呢,就一千年了,对,没错,好歹我也是修为千年的烛鼠,那么就没吃到灯油可是会很痛苦的啊。”
说着爬上来树梢,在夜空中眺望着远方。忽然,远处的零星灯火吸引了它。
“哎,有灯光,太好了,灯油,等等我!小爷来了!”贪婪的摇摆着小身躯向着小镇的方向奔去。
“临江,临江仙,嘿,这小镇的名字有意思,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灯油灯油!”说着向一个大院跑去。
“咳咳,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啊,在爹娘还在的时候真是幸福啊,可惜,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摧残,还是仙逝了,爹!娘!”一位白衣女子披散着长发趴在桌子上,阵阵哭声缭绕在屋内,泪水打湿了信纸,花了字迹。
一盏油灯微弱着照亮整个屋子,光看起来是那么勉强,是那么吃力。
“嘿嘿,灯油,这些天快馋死小爷了,总算有了。”烛鼠暗暗想到,悄悄的溜到桌案上。
正当烛鼠到灯前准备下手的时候,哭声停止了,女子抬起了头看着它。
“小鼠,你为何人生要这么痛苦,终逃不过命运,终会生老病死,这样有意义吗?”梨花带雨的脸庞看起来甚是引人怜爱,但眼神中的忧伤却格外明显。
“啊咧,问谁?我?她看出了小爷的修为?好可怕的女人!”烛鼠心中暗想。
正当它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女子自嘲道:“看来真是糊涂了,一只小鼠怎么会回答我呢?呵呵…”
听到这些,烛鼠舒了口气。
突然,女子把它拎了起来,看着它,“真希望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我本没什么朋友,自爹娘离开后,我更是闭门不出,有时想找人说会话都找不到人。你能陪我一会吗?”
烛鼠听闻后疯狂点头,并“吱吱”的叫了几声。心中想道“这是我说的算吗,你都把我抓住了,城下之盟,小爷忍了,记住你了,女人,早晚会讨回来的,哼…小爷的一世英名啊!”
“你…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吱…吱…”小鼠点头,看着她。
“太好了,真的没想到……”说着欲滴的泪水有挂在了眼角。
烛鼠看看灯,又看看她。
“想吃灯油?”
烛鼠点了点头。
“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吃货啊,小家伙,没心没肺,没看到我在哭吗,也不安慰安慰我就知道吃,算了,看着你要陪我一会的份上原谅你了。哼…”
她笑了,桃花笑靥,把烛鼠放在桌上,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一颦一笑显得分外动人。
得到灯油的烛鼠放肆的大吃起来,女子在旁边看着它,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段发自内心的弧度。
“好吃吗?”
烛鼠点了点头。
“还要吗?”
烛鼠疯狂的点头,表达自己对灯油的渴望。
“那就一直陪着我吧!”
沉浸在灯油美好的味道的烛鼠,没仔细听就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嘻嘻…”
刚反应过来的烛鼠本想后悔,但看着女子开心的脸庞,还是止住了。心里辩解着“她还挺有意思的,干脆就陪她玩玩吧,反正有灯油吃,也不亏。”
不知不觉,烛鼠便放下了心底的防备,毕竟眼前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需惧之。
女子突然感叹道:“唉…不知你又能陪我多久呢?别了爹娘,生命本如昙花,山河所属不过一现。”眼神中出现无法掩盖的悲伤。
“吱…”烛鼠摇了摇头,用小爪子挠了挠她的手,又跑向了墨砚。他用爪子蘸了一些墨水,又奔向了帛,不料,碰掉放于桌上的一块玉佩,落在地上,发出一整清脆的珏音,破碎了,女子惊呼一声,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心里产生了一丝怒意,“你怎么……”随着目光转向烛鼠并停留在它的身上,只见它在帛写下蹩脚的文字―浮生言,万物行,为命数。浮生情,终不灭,此不绝。昙花虽一现,光彩永铭心。
“你…会写字?”女子惊讶的看着帛上的文字,喃喃道:“浮生言……永铭心。”
“吱…”随着烛鼠的叫声,把思索中的女子拉了回来。
“啊,失礼了,看不出来你还会写字,而且学识尚不浅薄啊。”听到此话,烛鼠的得意的扬起了娇小的头,“你有名字吗?”
它听闻后摇摇头,心想“小爷的名讳岂可告诉你,愚钝的人类!”
“那以后就叫你碎玉吧。”女子说道,突然怒了起来,“还有,你赔我玉佩,这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你却把它打碎了!”
“吱…”烛鼠傲慢的看了她一下,然后用爪子试图拼玉佩,没一会,玉佩被拼的差不多了,除了裂纹倒也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差别,烛鼠突然趴在了玉佩上,闭上了眼睛,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一动不动的,玉佩闪烁着白色的暗光。
女子噗嗤一笑,“哈哈,还算有良心,别麻烦了,破碎的玉是不可能复原的,辛苦你啦,小鼠,啊,不对,应该叫碎玉才是,嘻嘻…。”说着把烛鼠拎了起来,“玉佩,竟然…竟然复原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看着完整如初的玉佩,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算什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烛鼠再次扬起高傲的头。
“来,再给你一些灯油吧,哎,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灯油尽,困意也向烛鼠袭来。
“碎玉啊,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名字叫做……”
冬日的阳光洒在了临江这个小镇上,银白色的雪显得更加亮丽。
“吱!”烛鼠从梦中清醒。
“睡得舒服吗?还合适吧?碎玉,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一个小床呢,虽然简陋一些,但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烛鼠看着身下的小床,虽然确实很简陋,但昨夜睡的意外的舒适,不知不觉,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突然,烛鼠跳到了女子的肩上,用小爪子挠了挠她的面庞,玩弄着她的头发。
“哈哈,别闹,痒,别害羞嘛。”
“吱~”
“啊,对了,今天临江会举办庙会,一起去看看吧,还记得上次看庙会的时候我还懵懂于世呢。听说庙会有好多好吃的呢!”边说着边用手挑逗这肩上的小家伙。
“庙会?好吃的!姑且陪她玩玩吧,反正离开的话也不知道该去何处。绝不是为了好吃的,对,绝不是!”烛鼠内心挣扎道,然后爬到了她得头上,用爪子指着门外,露出来贪婪的神色。
女子噗嗤一笑,“比我还着急啊,那走吧,小吃货。”
临江的庙会热闹非凡,各种小铺,各种物品陈列在道路两侧,金钗银簪、碧玉青石等琳琅满目,当然,吃的也多种多样。
“呀,冰糖葫芦,以前爹娘经常买给我吃的,碎玉,吃过冰糖葫芦吗?”女子看着眼前红彤彤串儿高兴的惊呼。
“吱~”烛鼠摇着头,傲慢的侧过脸,“哼,冰糖葫芦怎么会有灯油好吃呢,灯油可是世界上最最最最美味的食物。”
“喏,尝尝吧,味道可是很棒的。”女子拿下一颗,递给了肩上的烛鼠。
烛鼠接过仿佛被琥珀包裹的红色小球,抱到身前吃了起来。“竟然…竟然味道比灯油要好!”烛鼠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红色小球。
“怎么样?味道还是很好的吧?吃慢点,别着急嘛。”女子看着肩上的小东西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一会,一串冰糖葫芦就被一人一鼠消灭殆尽,他们在庙会上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烛鼠吃的十分开心,女子在烛鼠的陪伴下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一人一鼠也就这样每天在玩玩闹闹中度过,但女子毕竟是人类。
阳光依旧照亮着临江,春华绿水,石桥亭台,依旧是如此美丽。
今日的烛鼠显得十分开心,早晨起床后就跳到了女子肩上,挠着她的青丝。
“哈哈,别闹啦,碎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会儿了。”女子勉强的笑着,站起身。
“吱!”随着烛鼠一声惊叫,只见女子身体倒在了庭院的草地上,昏了过去。
烛鼠用无形的力量将女子送回床上,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额头不断冒着汗珠,它竟产生了心如刀绞的感觉。这,连它自己也被惊到了。也许是把眼前这个人类当成了朋友,也许是这女子给了它家的感觉,也许它与她是命运的安排,也许,它已离不开了这个女子。也许……
不一会,大夫赶来进行诊断,结果…那个结果刺痛着烛鼠的心。大夫走后,它在女子的枕边用爪子‘抚摸’着女子的脸庞。泪水从毛茸茸的脸两侧滑落。
“碎玉…没事啦…我只是…咳咳…只是有点累,不会有事情的!安心啦!”不知病情的女子虚弱的说着,“我会好起来的,别忘了,我还要带你去吃冰糖葫芦呢!”
“对,你会好起来的,还要带我去吃冰糖葫芦呢!不许躺下!”一个男声在女子耳旁哭喊道。
“你…你可以说话了!太好了!”女子微笑的看着枕边的烛鼠,“等我好起来一定要陪我聊聊天!”
“一定!一定!陪你聊天!一直陪你聊天!永远!”
“好…约定好了……永……远……”殷红的献血从女子的嘴角渐渐滑落。永远的睡去……
烛鼠趴在女子的脸上血迹染红了它的身体,灰色变成了红的,泪水不断。
“啊……为什么!为什么!说好要带我去吃冰糖葫芦的啊!为什么要离开我!”
“天啊!佛啊!你说过普度众生!说过修炼可以改变一切!你把她给我叫醒啊!我用这一世千年修为换她一生百年!给我出来!给我回答啊!她若不在,我要这修为有何用!给我回应啊!”
愤怒的声音不断回想在临江镇,撼动山河。
“碎玉,不要哭了,不用为我而伤心,你说过的,浮生言,万物行,为命数。浮生情,终不灭,此不绝。我该离去了,命数至此,不用哭泣。一切都会好的……我去了,碎玉……”女子的声音回荡在烛鼠的耳边。
“不要!不要离开!是你改变了我!你就是我的一切!”烛鼠痛哭起来……哭声掩盖了一切……
七日后的临江后山上,一位红衣略有墨色的男子跪在一座坟前,身上佩戴着的白玉玉佩正式她的,面前的石碑刻着“她与碎玉之墓”。
“你离开了,碎玉已经死了……拥长岁又如何,你已去,山河破碎,终不娶……”
“碎玉,遂语……”伊祁喃喃道,“遂语兄,这……”
“呵呵,伊祁兄想的没错。”遂语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无限的悲伤。
“遂语兄节哀啊,不知夫人名讳?”
“无名。”
“好吧,遂语兄,不愿说也罢,你这个朋友,我伊祁交定了!”
“荣幸之至。”
“哪里话,这是我的荣幸才是。”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多谢,这件事压在我心底很久了。”遂语小声说道
“不知遂语兄方才说的什么?声音太小了,没听见啊。”
“哈哈,我说,浮生有情,辞话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