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坛传略缘起 杨连山
杏坛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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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师那是排在很重要的位置,与天地君亲并列,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语。有人更是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教师是良心活,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崇高的职业。其实说白了,教师就是一种职业,与工人、农民、商人、修锅的,理发的引车卖浆的一样,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教师就是私塾先儿,蛤蟆王,教书匠,哪有那么伟大。在学而优则仕的科举时代,私塾先儿往往是屡试不第的穷酸秀才谋生的末路,是万不得已混饭吃的职业手段。在雇主家里设帐教书,等于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屈了多少英雄汉、大丈夫的鸿鹄之志。作为女性从事教师这个职业还是比较适合的,报酬虽说不很多,但总是有的;环境也稳定;教师是良心活儿,也很辛苦,如果不想叫累着,悠着点儿干也不至于累着。但是,作为男性,从事教师这个职业就很受限制了。终年累月活动的空间就是一间教室,三尺讲台;朝夕相处的是那几十个学生。还有一眼就能看到终点的未来,纵有天大的本身,又能成就个什么祖父事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像蜡烛燃烧了自己,却没有照亮别人;又像磨刀石,磨刀石磨薄了却没有磨利刀刃。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送走了一届届学生,也送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趁着年轻,闯荡世界,指点江山,总要干出个事儿来,方不负这大好年华,也不枉在这世间走了一遭。
世上的事,大凡是喊的越响,往往是越熏沉,从没有人喊,皇帝是太阳底下最高贵的职业。但是,历朝历代对于教师这一群体,又恶心又离不开。于是乎怎么办呢?就连拉着,既不叫饿着,又不叫吃好,勉勉强强喂个温饱而已。人作怪是钱作怪,牲口作怪是料作怪,吃的太饱了,就饱暖思淫欲,秀才要作怪起来,又顾虑太多,前怕虎后怕狼,瞻前顾后,迟迟疑疑,犹豫不决,怎成得了大事。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于是只好赶赶嘴劲,把满肚皮的牢骚,信口乱说,你看看,这不是惹的人讨厌吗。一叫人讨厌,那还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连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也太息,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疐后,动辄得咎,这遭际简直是罪有应得。下有对策上有政策,当权者就不分青红皂白,放逐的远远的,耳朵清静,眼不见心不烦。何频在《钱钟书在五七干校》一文中大发感慨道,大文人似乎都有过被放逐的经历。由屈原、贾谊、李白、柳宗元、苏东坡等人一串儿数下来,还有当代的钱钟书。如果要屈指接着数下去,可以列出长长的名单,这些被放逐的人都是大文人,都是龙虎一般的人杰。那些小虾小鱼的小知识分子,想让放逐还不入人家法眼,排不上号,人家还看不上眼呢,只好遣返回老家劳动改造去也,这也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放逐。有口稀饭吃着,能干活就行了,让你整天为温饱犯愁,看看让你还有什么闲心思大发牢骚。
老九是1962年生人,自从1970年八岁上学,到1981年师范毕业,教过的老师少说也有几十位。师范毕业后又有幸当了蛤蟆王,也成了一个教书匠,弹指一挥间,四十载岁月可匆匆而逝了。白首回顾前尘,与之朝夕相处的老师更是不少。
据有人说,人老有八反,其中之一就是近事不记而记远事,眼前的事记不住,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却记忆清晰。老九垂垂老矣,闲来无事,几十年来与老师们相交的往事涌上心头,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也没有沙场秋点兵的征伐,更没有著书立说、著作等身的不朽。但是这些小知识分子们却也有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骨气。而这些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却也令人感怀敬仰。于是萌发了要为被嘲讽为臭老九的老师们立传。
一有这个想法却犯了难。给人立传,那是写史书的太史令、翰林们的职分,他们做的是千古之事。鲁迅不是说嘛,因为从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究竟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而“传的名目很繁多:列传,自传,内传,外传,别传,家传,小传……,(鲁迅语)”老九天生驽钝,又缺乏才情,这些传老九都做不来,再加上时日已久,几十年前的事儿谁还念念不忘地记在心里,大部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有的老师可能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就是搜肠刮肚,追忆起来的那些事,也必是牵一漏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能回忆起来多少是多少,不计笔拙,先记录下来再说。这些老师一辈子手执教鞭,一支粉笔在三尺讲台上口吐白沫,苦口婆心地教训顽童,也算像孔圣人一样杏坛设教了。《庄子·渔父篇》载:孔子游于缁帷(即黑惟,假托为地名)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就借借孔圣人的光,为老九们脸上贴贴金,姑且名之曰杏坛传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