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和诗文学世界杂文随笔精选录

无处安放的悲凉

2018-06-20  本文已影响497人  倾若尘

你信吗?有的人天生就带有悲凉的味道,这是既定的宿命。苏曼殊就是如此,他的孤寂,就是前世留给今生的印记。

那天,樱花飘飞,若精灵降落在了凡尘。他的父亲与母亲河合若子邂逅在樱花林里,彼此,一眼万年,无限沉沦。而若子却是父亲的小妾河合仙子的妹妹。

苏曼殊是爱情的结晶吗?不是,只是迷信的父亲对胸口有朱砂痣的女子,能诞下贵子深信不疑,而恰巧她的胸口有,仅此而已。

当真相赤裸的呈现,若子伤心欲绝,带着难以诉说的伤,悄然离开。彼时,苏曼殊不过三个月大,不足百天。

真相被掩盖,所幸他的养母对他呵护备至。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来不及好好的享受,已经变成了回忆。

那一年,他被父亲送到祖父家中。生命中,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味道。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敌视他?明明他有爱他的父亲,宠他的母亲?生活怎么会一夕间,面目全非?

小小的年纪,受尽了冷眼漠视,受尽了辱骂虐待,却无处可躲。在这样的责难中,身世也逐渐的显露出来。碧玉莫愁身世贱,因为我们无权选择出身,选择父母。

生命是一场荒凉的梦,梦醒后,万事成空。苦苦追寻,想要抓住一抹温暖,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斗转星移,昼夜交替,苏曼殊长大了,再次回到了扶桑。见到了年迈的母亲,尽管他已经知晓,这个满头银发的女子,并非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亲生母亲,但他依然感激这得来不易的重逢。因为这个女子,曾经给他的温暖,无人企及。

苏曼殊喜极而泣,为这别后的温暖,为这曾经的亲人。一颗孤寂悲凉的心,有了依托,有了存放。

年少的人啊,总在不经意间把那颗鲜活跳动的心丢失。爱情,总是来得那么急。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就遇见了你。从此,以你喜为喜,以你悲为悲。你的一颦一笑,牵动了我的全身。

苏曼殊遇见了他的初恋,一位名叫菊子的姑娘。

菊子是苏曼殊的命中注定,是缘亦是劫。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后落了个凄凄惨惨的收场。

苏家人不同意这段感情,菊子的父母,也百般阻挠,甚至大打出手。可怜菊子,无力抗争。最后选择了跳海自尽。

爱情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凋零坠落。我想要爱你怎么那么难?若今生不得相伴,那这今生要来何用?我拿命赔你这段深情不负可好?但愿来生,我们可以相依相偎,执子之手共白头。

苏曼殊不能相信,那么美好的女子,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骨。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生离死别,是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他彷徨,他无奈,他不知所措。他不懂,世事翻转,怎么会到这一步?

生活该何去何从,前路又在何方,他茫然四顾。初恋是最深刻,最无邪,也是伤人最痛的感情。它如一朵妖艳的罂粟,华美的不可思议,一旦沾上,结局也残酷的难以置信。

若知道,这场感情要以生命为代价,是否还愿意奋不顾身的爱一场?

他忧心国事,有一腔热血需要喷洒。他压制悲痛,积极投身革命,几度辗转,笔墨翻飞,最后却发现革命变法不是他所期待的,甚至与之相背离,当得知那些募捐所得,囊入个人腰包时,他的革命理想幻灭了。

苏曼殊舍弃了红尘万丈,勘破了人情冷暖。他才情出众,集诗人,画家,翻译家,革命家等于一身,他却背负着满身的才情坠入空门,削发为僧。

自古才子皆多情,他是僧人却未能免俗,骨子里的东西,不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他需要温暖,需要柔情。

菊子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甚至让他绝情弃爱。金凤就那样忽然的出现,印刻在了心上,让他魂牵梦萦,那是他一直想要的柔情万丈。他不敢走的太近,害怕这又是一场如烟花般易碎的幻觉,又不舍得离的太远,害怕远了会找寻不见。矛盾的心,像起了涟漪的湖泊,不知道该怎么归于平静。

对于金凤来说,他的才情,他的容颜,都让她甘愿沉沦。她是一代名妓,能得到他的垂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甚至憧憬着,将来某一天两个人可以携手天涯,共谱一曲凡世佳话。

苏曼殊不敢承诺,他早已经没有了奋不顾身的勇气。他只能选择逃离,不见则不念,不念则不伤。

金凤梦醒了,心碎了,带着一颗布满了伤痕的心嫁给了别人。她一袭红色嫁衣,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终究还是擦身而过,不再属于他。苏曼殊有太多的不甘心,仿若遗失了稀世珍宝。他是后悔的吧?所以之后才日日笙歌,夜夜买醉,流连在烟花之地,寻找寄托。可这些风尘女子,再美,再像,终究不是那个她。

这一年,苏曼殊25岁,再次踏入了扶桑的土地。在这里遇见了人生中另一位红颜,名唤百助。倩影翩翩,筝音缈缈,他再次沉沦。

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又一次动了。动的肆意,动的不可控制。他的风度翩翩,他的诗情画意,让百助爱慕之心油然而生。她想要以身相许,苏曼殊选择了再次转身,历史重演,结局却不得改变。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还卿一钵相思泪,恨不相逢未剃时。世事无奈,只怪我们相逢太迟。若我还在俗世沉浮,我便可不顾一切,与你相守一生。可我早已断了俗事杂念,如今我能给你的只是一钵由入骨相思幻化的泪水,偿还你的以身相许。

每次看到这句话,总会想到张籍的《节妇吟》: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张籍是以节妇自喻,来表示对李师道收买的拒绝。若我们只看字面意思,这两首诗是换汤不换药,一个道理。

苏曼殊诗是僧人对佛祖的忠贞,张籍诗是女子对丈夫的忠贞。只是这忠贞对另一段深情来说,是残酷的拒绝。世上从无双全法,让人二者皆不负。

可笑的忠贞,又有几分可信?若忠贞,为何还要以僧人的身份招惹佳人?若忠贞,为何还要以有夫之妇的身份授受明珠?

波涛汹涌的感情再度归于平静,于百助来说,只有一副眉眼低垂,宛若仙子的画像,证明他曾经来过她的生命,证明寻不到踪迹的他不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人。

他的一生,孤独悲凉,挣不脱,逃不掉。他一辈子都在不断的找寻和失去中无限循环。佳人倩影,给不了他温暖;革命事业,给不了他温暖;青灯古佛,虔诚吟诵,亦给不了他温暖。

他的一生只有短暂的三十五年,是不是老天只妒英才?烟花易冷,流星易逝。所以你是开放在天际的一束烟花,才刚刚绽放,便化为一地冰凉。你亦是空中耀眼的那颗流星,还没来得及照亮人世黑暗,便坠落消散。

你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孩子,矛盾着,恐惧着。想要抓住,又害怕失去。所以在抓住与失去中,踽踽独行。

孑然一身的你,无所依傍。佳人不在,壮志未酬。皈依佛门,却没能参禅悟道,成为得道高僧。拼却了一生的时间,你好像得到了所有,又好像一无所有。

至今日: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不过是:契阔生死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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