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你可以重新站在起点
2020年的年初,我和很多人一样,开始了一场远程线上协同办公。就像我们都看到的开头,有被钉钉逼疯的职员和小学生,还有在直播中走向疯魔的老师和家长们,到中期一群在线上办公中精神和肉体双双崩盘的白领,还有如今在AB式复工中魔性操作的人,那么多的调侃和玩笑,我想都有着扎扎实实的辛酸和焦虑吧?
比如我,在这个过程中就变成了一个抑郁症患者。
我在一个工作节奏几乎为行业常规5倍速的文化行业龙头公司工作,不是决策人更不是高层,就是一颗哪里需要都要立刻到岗运转的螺丝钉,最终我们的项目被市场考验的结果才是我之前漫长又琐碎工作的唯一评判标准。没错,就是绝对结果导向。那么,我对细节和项目进展严苛考量标准的工作方式和近乎极致要求的工作态度,以及数个项目并进时严格跟进的工作效率是真的没有意义吗?我为此对自己产生过极大怀疑。现实又告诉我,当然不是,意义就在于当有新的项目出现,我会被拖进一个又一个所谓“我是最佳人选“的策划过程......这样的日子过了192天,每天早上6点半我醒来,拿起手机看到800+甚至更多的未读消息,惊醒,半个小时收拾好自己,喝一杯黑咖啡,奔出门打车绕着半个最堵的东四环,去上班。为什么不选地铁,经济又准时?因为我需要车上,哪怕是堵着的近一个小时的龟速前进的车上,读完并处理着未读消息中的”雷“和”坑“;顺利的话我可能有十分钟可以闭眼休整心态,去踏进办公楼面对一天的兵荒马乱,不顺的话,我就要带着十二分的精神冲进办公楼去排雷。晚上9点我下班,走到一楼,精疲力尽,回家的四环顺畅的还来不及说完上车就开始的电话会......
我原本以为,我享受这种忙碌和被需要。然而这一切在线上办公的过程中,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摧毁了我,那个我认识的自己。
线上办公以来,我再也读不完50余个,可能更多工作微信群、钉钉办公群、QQ合作方和公司内部办公软件里的未读消息了,再也离不开电脑和手机,一天不吃不喝不动地处理四面八方的催促;我无法更新我的工作进度表了,工作日报越写越长,耳朵因为长时间戴着耳机开会开始耳鸣,听到钉钉的提示音我心率一秒上升,我无法跟父母好好说话了,我无法入睡了,我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当水喝,凌晨三点我看着电脑只有委屈和崩溃,原来我无法感知快乐了。
2020年3月10日,我失眠的第27天,我病了。
这27天,我一共睡了不到60个小时,行尸走肉般的在白天继续着我的工作。这一天的上午,我需要交一份详尽的提案,前一天的晚上我9点开始坐在电脑前,做好文档整理后,准备第二天的工作优先级计划,一直到凌晨三点一个字都没写,我不记得那几个小时我想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身体动没动,我只知道3点的时候我决定躺下,第二天去辞职。
第二天,早早地到了公司,打开电脑,毫无灵魂地快速敲除一份项目进度文档,和一张项目进度表。然后在我填写入职文件的会议室的窗前认认真真地俯瞰着幢写字楼周围的景致,毕竟半年多的时间里,我甚至没时间去知道下一个路口是什么样子。约了老板在这间会议室沟通,我要辞职。这场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沟通里,情绪数次崩溃绝望,每分每秒我都在自我否定自我怀疑深陷对自己的谴责中,那时的我只知道太过讨厌那样的自己了,我太需要机会改变那种不健康的状态了。后来,我被要求先休息,先休息好再做决定。
我休假的一周里,责任心驱使我不能不去看工作群里的@和指数增长的未读消息,我不得不按时去打卡去汇报去与这个让自己焦虑的“世界”产生交流,于是,在约定的给最终决定的那一天,我再次要辞职,“休假”时间里整理的巨大的工作文件做了整理并云端交接。人力同事离职约谈之后,是最有仪式感地结束。
办理线下手续的那一天,我只身前往,甚至没有拿一只包也没有足够大的纸箱和整理袋。一沓文件签署、盖章,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我终于困了,只想回家睡个觉。当然,我什么都没有带走。
对于我们来说,工作、合作伙伴、家庭关系都具有重大的人生意义,我们从来都是慎重的。因此,“离婚”“离职”这些词总是被赋予消极色彩,会带来惊讶、错愕甚至强力反对。但是我相信“有舍才有得”,我总要先清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淤塞,才能有新陈代谢盘活自己的血液、思路和精神状态。我需要关掉提醒,甚至是彻底删除那些困扰我的信息爆炸的群聊,我需要在必要的时刻,获得必要分量的必要信息,我需要空间来恢复我作为一个人,原本的自由和自在。由此,我才能以更坦然怡然的状态,调整航道再出发。
三十岁,我停下匆忙的脚步来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存方式,比以往更多时候更想忠于自己;我想要拥有更有韧性和更好的人生,所以我又站在了起点。
你好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