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第一章 无名初见
邪剑出,凡世乱。
神族司法之神无念派其弟子下世伏剑,魂葬。
无念怒,下世恶战千里,携剑而归。
天之涯,云之巅,一白衣男子与青衣少年于九重云海对弈,棋势诡谲,胜负难辩。
云海交涌,晚霞初生,仙鹤御风而来,化为一清秀小童。
“神君,无念尊者求见”。
“速请尊者”天问收回执棋的手,将黑子置于棋笥,浅淡的薄唇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仙鹤归去,清风蹁跹,流云微漾。
九真嘟囔一声“无念尊者若见我又与神君对弈半日,指定又会去古佛那告我一状”。
“无妨”天问温和一笑,长指拂过棋盘,隐去黑白棋局,幻化出三盏清茶。
无念步入云海之巅,灰衣华发,周身阴郁,臂间执法浮尘较往日短了一截。
九真举杯轻啄,掩饰唇边笑意,清茶入口,化为虚无云烟。
“神君,无念有一事禀奏”,无念弓身一礼,眉间隐隐忧虑之色。
天问眉心微蹙,伸手相邀无念入席,“尊者请讲”。无念乃神族司法之神,所奏之事皆事关六届变数。
无念低头思量片刻,取下腰间乾坤袋,方一打开,便觉流云渐缓,气温骤降。一把玲珑短剑自袋中飞出,通体流光,寒气逼人,剑身上一颗湛紫晶石华彩熠熠,清澈如泪。
“玄兵!”九真放下茶盏,惊讶地呼出一片云雾。
“不是玄兵”,天问轻声否认,伸手捻诀,莹润长指婉转如莲花初绽。
短剑幽幽旋转,立于天问手掌上方,周身如华,全无一丝邪性。
无念不由得哑然,这短剑在凡间可是嗜血的很那,令他不得不拼上伏念才能将其收复。
短剑突然铮鸣一声,寒光大盛,无念手持伏念意欲施法,却见顶端的湛紫晶石从剑身上脱离,如泪滴一般落于天问手掌中。剑身寒光顿失,不消片刻便铁锈遍生,腐朽不堪。
天问用手掌轻轻托起紫色水滴,双目含痛,蚀骨凉意自掌心丝丝浸入,触动了内心深处压抑的情伤。
一滴泪,封印了一场跨越千年的血色幻境。
尸横遍野的百尺祭台,他捧着她沾满血污的脸,额头相抵,“南柯,我伏安今世负你,来世剜心剔骨来还”。
她轻笑,将掌心覆在他手背上,“你我怎么会有来世呢”。
天问敛目轻笑,踏云而去,手中泪滴破碎,冰冷液体顺着掌纹缓缓流下,落于一凡世无名荒山。
问情 第一章 无名初见
苍山巍峨,流云缥缈,天青色的烟雨氤氲了层峦叠翠,晕染出一幅泼墨山水画,画中流云深处,隐约可闻一丝神秘旋律。寻声而去,便是一方简陋竹庐,窗子向南而开,露出一布衣紫裳女子,女子口中含了一片竹叶,粉黛未施,眉眼之间的情韵灵气却让满山红翠失了光彩。
鸟儿的嘶鸣声响起,神秘乐声戛然而止。南柯取下口中竹叶,微微抬起眼帘向窗外望去,清冷深幽的瞳孔里溢出星辰之光。
一只海东青从高空俯冲而下,落在南柯肩头。南柯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羽毛,嘴角微扬,牵起一抹浅浅笑意。肩上的海东青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低下头衔起她指尖的竹叶,盘旋着飞向窗外。
南柯望向独自飞走的海东青,视线定格处依稀有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
白衣男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凌乱的湿发粘在脸上,遮住了面容,身中两箭皆在要害,伤口处渗出的血水融入淤泥,触目惊心。
“喂,醒醒”,南柯撑着伞,手指放在男子的鼻翼——还活着。伸手掀起敷于面上的黑发,看到了一张俊雅苍白的脸。
问情 第一章 无名初见男子身上均是皮外伤,但兵器上粹了毒,南柯为他清洗伤口时,发觉他浑身滚烫,伤口已经流脓溃烂。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淋了雨,竟然还活着,人命有时会比想象中的更加强悍。
第五日,男子还未醒。
南柯在门上刻下一道新痕,喃喃自语:“你已经昏睡了五日了,若你一直这么睡下去,我就只能把你拖到后山埋了”。她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刻刀,伸出食指戳戳他的鼻子。男子的鼻梁高高的,皮肤很白,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有些青青的胡茬。
第七日,雨过天晴,推开窗,天气不错,南柯便想着去后山采些草药回来。
接连下了几场雨,后山的路泥泞湿滑,颇为难走。两侧的树木郁郁苍苍,叶上均绪了水,微风拂过或是被她惊到的鸟儿飞起,树叶上的水滴便哗啦啦的下落。冰冷的雨滴落在发上、脸上,再顺着修长的脖颈流进衣服里。水滴触到温热的皮肤,不算刺骨,却让人讨厌这种瞬间炸起的凉意。
一身湿气回到家中,推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南柯将药娄丢下,便向内室跑去。床上的男子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沿上,嘴角涌出的血顺着下垂的手臂流到地上,黑色的血液已经变的粘稠,看来南柯出门不久,男子就毒发致死了。
“我终究还是救不活你”,南柯伸手拭去男子唇角的血污,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后山,南柯弓着身子背着男子一步步的往山上走,水滴再度落下混合著汗水宛延至下巴,南柯舔了舔嘴角,咸咸的。行至一方平地,将人放下,便开始在旁边挖土。因连下几场雨,土制松软,不过一刻,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埋人的坑。
南柯俯下身,伸手拨开他额间的碎发。“你若遇不到我,还是会死,所以你莫要怪我”,南柯细细低语,彷佛梦呓一般。只是当时的南柯不知道,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她为自己设计了一段姻缘,身为凡人的他们注定会遇见。
南柯将男子半搂半抱地放至坑中,阳光柔柔的洒在男子苍白的脸上,泛起点点细碎的光斑,长长的睫毛与阴影重叠遮住一双眼睛,仿佛蝴蝶的羽翼。
南柯抬头望了望天,阳光有些刺眼,随低头捧了把黄土如落英般洒下,从脚到头,继而覆盖了男子苍白的脸。待南柯欲洒下第二捧黄土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抚去眼上的黄土,冷漠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