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还是爱情
暧昧还是爱情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眼睛盯着窗外看着，渐渐地似乎是看得入了神，脸上也没有了表情，我顺着玻璃看过去，除了来来往往的车和匆匆的行人，剩下的只有玻璃中镜面反射出他模模糊糊的脸。
我知道小天很失落，或者是他很忧伤的，他整个身体都在散发着忧伤的气味，于是逐渐漫开来，我好像是闻到了，可是这似乎又中和了坐在我身后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的刺鼻香水味，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炎热夏天的早晨满身是汗地醒来闻到了火锅的味道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不喜欢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她很在乎，甚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我都很在乎。”他开了口，眼神没有离开玻璃外的世界，他对我说着，可是我又觉得他在对他自己说。
我没有回答。
“我没有暧昧，我不想那样做，也从不会那样做，但是，我在乎她，又不想和她在一起。”
“或者那就是暧昧吧，一种像是毒品的暧昧，你很讨厌毒品，但是可能一旦成瘾了，就戒不掉了。”我很试探地说了一句。
他又不说话了，场面上陷入了沉默。
关于他的过去，我是知道的，他似乎是个很有自己独特爱情观的人，虽然鲜有爱情的经历。
我很想听一听他的故事，我在等他说。
那一年冬天，似乎是个非常寒冷的冬天，南方的湖面都生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像是一个冰壳子，罩着下面的微动的湖水和生物。湖边的法国梧桐落尽了树梢的最后一片叶子，呼呼的寒气吹过，叶子在空中旋转着，最后落下来，好像这是湖边的所有树的最后一片叶子，终于不再存有任何没有冬天印记事物了。
小天牵着一个人的手在树下坐着，那是一个女孩的手，纤细白嫩，手指很修长，这似乎是一个很漂亮可爱女孩子的手。可是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只是坐着，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气氛可能和我现在的咖啡馆差不多。女孩看起来很喜欢他，她时不知地向他投向殷切的目光，其中可能还包含着一种青春女孩的娇羞，充满着爱意，小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的手也还紧紧握着，没有撤回，浓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从他呼吸道中发出的遇冷形成的水蒸气，周围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觉得另一只手很凉。
“我们回去吧。”他说着，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没有表情的，似乎甚至只是在说回去吧。那个女孩慢慢站起来，欠着身子，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
从那天之后，小天没有联系过那个女孩，甚至他想一直躲着，最好看不见她。没有缘由的，反正就是不喜欢。
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得很模棱两可，支支吾吾，讲了一大堆正义凛然的词句，什么不能耽误人家女孩啊，人家能找到更好的呀，什么没感觉啊，能应付的几乎都和我说尽了。
以至于到现在，严格来说，他还没有谈过恋爱，而现在的他早已毕业多年，在奔三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咖啡馆里的的音乐忽然响起了，听起来像是刘若英的《分开旅行》，冷气也开得很足，我的膝盖逐渐发凉，我不由地搓了一下暴露在短袖之外的胳膊。
"最近我遇上了一个女孩，她人很善良，听完的故事之后，她似乎也很勇敢，有过自己很独特的经历，我似乎一开始有点喜欢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转了过来，目光早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猜他想了很久，挣扎到现在才决定开口。
“喜欢是很好的开始啊，你可以追求她。”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她了，我很理性地问过自己，我的答案是不喜欢，我想我和她之间就是这样了吧。”他的眼神里满满的是失落。
“那么她喜欢你吗？”
“我想她应该是喜欢我的，我能分辨她的眼神，像是上一次我牵着手的那个女孩的眼神，我忘不了。”
“为什么不喜欢她？”
“嗯.....我想她是个好女孩，非常善良的女孩，我还是....”
"停！你换个真诚一点的说法吧，这个说法实在是难以取信于人，不得不说真的很敷衍。” 他的理由我听了很多遍，我很想听一听真实的理由。
他想了一会儿。
“我现在感到有些痛苦，是那种从内到外的痛苦，原来真的会很有很心痛的感觉。” 他似乎是换了一个话题。
“还是因为那个你不喜欢的女孩吗？不喜欢她你怎么会痛苦？”
“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很痛苦。昨天我看到了他和别的男孩走在一块，我感觉我的爱情被别人给偷走了，给抢走了。”他的声音似乎是放大了些，脸上的表情从失落开始变得有些愠色。
“你不爱她，哪里来的爱情？”
“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么，可能我真的就是不爱她吧。”他的脸上有些复杂，像是眼睛，眉毛，鼻子和嘴都拧成了一团。
“你不爱她，她难道不能和自己爱的男孩交往吗？你在痛苦些什么？”
“可是我又很在乎她，感觉又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
“你这是暧昧啊。你看来有点享受暧昧，撩完了就冷落别人，似乎是有点渣男啊。”
“什么暧昧啊，什么渣男啊，这感情的事情，能这么说吗.......”他开始低吼道，接着就是些爱情纯洁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好好好。那你能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拒绝和你牵手的那个女孩还有现在的这个善良的女孩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次应该是你第一次牵手。”
他这次变得很谨慎，低下头去。
咖啡馆空调的冷气好像是被人给调高温度了，我的脸颊已经全是汗珠，穿在身上的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湿透了。
从《分开旅行》开始，不知道已经切换了多少首歌曲，现在播放的似乎是王菲的《约定》。
他渐渐地抬起头来，下巴上扬，眼神有一丝坚定，那是要说话的样子。于是，我集中注意力，偏了偏耳朵，等着他说。
“我想....她们都长得不好看吧。”
听到这句话，我没开口。
转而想想自己，眼泪忽而占据了眼眶，没有躲避，直到泪水划过睫毛，落在空的咖啡杯里。
这时候，所有的过往都一去杳然了吧。
暧昧还是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