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31  本文已影响0人  阳春白鹅

乐,是心底漾起的微波,无需巨浪滔天,却在触及的瞬间,让整个灵魂都跟着轻轻震颤。它常常匿于平凡日子的褶皱里,待你不经意地翻开,便洒落一地细碎的光。

那个秋意渐深的黄昏,风里已有了凛冽的预告。我在放学的巷角遇见了它,一只约莫两个月大的流浪猫,身子蜷得只有一个半巴掌大,像片被风遗弃的落叶,在墙根下瑟瑟发抖。

我蹲下身,它便猛地昂起头,龇着尚未有威慑力的小牙,从喉咙里挤出“哈”的气音。那姿态分明在虚张声势:“我凶得很,快走开,不许伤我!”那戒备的、为守护渺小生命而鼓起的全部勇气,竟比哀求更让人心软。

我奔回家,取来一块饼干,在它前方一米处,仔细地捏成一撮撮碎屑。它依旧哈着气,警惕如一座紧绷的小小堡垒。时间在它与我的对峙中缓缓流淌。几分钟,抑或一个世纪?它终于动了,每一步都踩着犹疑,最终屈服于本能的召唤,低头飞快地吞咽起来。

吃完,它舔舔嘴角,竟踱步到我身旁,将那根小小的尾巴,像一柄柔软的尘拂,轻轻地、试探地扫过我的手背。那一瞬,仿佛不是皮毛触着皮肤,而是它用它全部的信赖,拨动了我心底最沉寂的那根弦,余音嗡鸣,全是无声的欢欣。

这小心翼翼的、由恐惧化为温柔的快乐,让我想起另一种毫无阴翳的、全然坦荡的欢愉。

那是儿时与邻家伙伴共享的、被日光晒得蓬松的时光。一日闲极无聊,父亲瞧见了,便笑着寻来一块毛巾。只见他双手翻飞,将一边折向中心,继而一翻、一卷、再一折,一个憨态可掬的毛巾娃娃便奇迹般地坐在了他掌心。我们着了迷,翻出家中所有的毛巾,创造了整整一个“娃娃兵团”。又找来各色发卡,为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梳妆打扮,它们顿时变得光鲜亮丽,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我和伙伴并排坐着,望着眼前这一列由我们亲手创造的生命,心里被一种饱满的、温热的情绪撑得满满当当,涨得几乎发疼。那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如今回望,那便是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快乐了。

原来,快乐有如此多的面孔。它是与挚友的嬉闹、漫谈与肆无忌惮的疯狂;是沉浸于热爱之事时的心无旁骛。它无需宏大,不必张扬。

而今我终于知晓,快乐,是那只小猫扬起尾尖的、示好的小旗帜;是回忆漫过心头时,一道无声的暖流;更是当你向寒冷世界伸出的一只援手,被另一份生命轻轻握住时,那片刻的、永恒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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