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英雄

明朝末年，泰州城的乡下有一个叫苇子村的村子，村子四周环布田野，只村中间有一条叫龙潭河的河流穿过，河上有一座木桥，村河东和村河西的人往来通过。村河东靠近河边有一个寺庙，叫村前庙，旁边的广场叫前庙门广场。

那时有一个长相凶悍的黑炭头陀来到村前庙挂单。他一来，就在村里和邻村频频采花作案，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被他玷污，寺庙里的僧人对他毫无办法，因为有本事的高僧皆已圆寂，当然对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也是合该有事，这黑炭头陀不思悔改，有一天，他又去到村河西后面榻子地上的一家小店寻衅滋事。

他踢踏踢踏地往柜台前走，所过之处都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脚印印在青砖铺成的地上，清晰可辨。

坐守柜台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天他没去村里义学私塾读书，在家帮父母照看小店。他见头陀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但他也从小练过武的，并不畏惧，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假寐，眼睛皮儿都不掀一下。

头陀自恃艺高，不知厉害，他把一个重愈数十斤的烟枪往柜台上一搁，嗡声嗡气地说：“装一袋烟！”

打杂的王小二不知情况，跑上来就想拿过烟枪，但头陀只三根手指捏着，任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也丝毫撼动不了。头陀嘿嘿地皮笑肉不笑，目露凶光。

少年实在看不下去，他让王小二退下，他同样三根手指轻轻一捏烟枪枪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头陀铁定捏着的烟枪夺去了，然后像甩一根柳枝似的，就把烟枪丢到店门外了：“哪里来的畜牲，哪里来的哪里去，别打扰咱的清静。”

头陀遇到对手，十分尴尬，只好装模作样地笑着说：“嘿嘿，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他边说边往店门外走去。从此不知他的去向，地方上也安静了。

谁知到了翌年三月三村里赶庙会时，他又牵着一只马猴来了，正好碰到了正跟同窗们抓举小碌碡的少年。

头陀说：“谁能打赢马猴，赏银十两。”

银子虽丰厚，但村里的少年人都憷惑马猴，他们就你推我让地推别人去，谁也不敢上前。轮到那少年，他毫不畏惧地就上去跟马猴打起来。

那马猴是经过头陀特殊训练过的，又狡猾，少年越打越吃力，很快处于下风，小脸憋得通红。

有人忙去报告少年父亲，父亲赶来，见前庙门广场人山人海，挤不上前，忙在人群外对险象环生的儿子说：“猴子吃桃子！”

一言点醒梦中人，少年一听，忙脱下鞋子往空中一掷。马猴飞蹿上天，抓到鞋子后，已知上当，但真气一泄，它已如一块石头跌落到地上。少年赶上去，脚踩一爪，手抓一爪，用力一撕，就把马猴撕做两片。

头陀也不恼，照数付银子，临走前，他轻拍一下少年的肩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哪，后生可畏！”

他说着，走到河边，折一根杨柳枝抛到河面上，然后脚踩上去向河对岸渡去，风鼓起他的黑袍，像一面黑旗猎猎作响。正午的阳光，照得河水波光粼粼。

父亲走过来，扒拉开少年的衣服，看见他的肩膀上赫然印着一只黑色的手指印，怒声骂道：“这个畜牲，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不得好死！”边说边抱起少年往家中走去。

不久少年的死讯在村中传开，人们十分悲痛。头陀闻讯赶来，接过王小二手上的纸钱烧了几张，接着就伏在棺材盖上，边拍边哭着说：“少年英雄，我还没跟你切磋一番，你就去了，痛煞洒家了。”撒了几滴猫眼泪，他扬长而去。

父亲掀开棺材盖，看见棺材内一块青石板已经四分五裂，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少年从后院出来，见此情景，说：“这个人太歹毒了，留他不得！”

母亲紧紧拉住他，不让他去。父亲给儿子胸口垫上千层牛皮纸，说：“让他亲手收拾这个歹徒吧！”然后就对少年说这个人的命门在腹部，砸碎命门就万事大吉了。

少年穿着红夹袄和直裆裤，脚蹬千层纸布鞋，一道烟似的赶上前，正好在前庙门广场跟头陀相遇。

头陀一见少年，吓得魂飞魄散，怕伸手向少年胸部抓来，哪知他刚克不了柔，被少年胸部的千层纸挡着，未能如愿。他想再奋力一搏时，哪知少年先他而上，一脚踢向他的腹部，他两眼一瞪，就去见他家姥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