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仍在寻觅不羁的自由

大树绘画作品15

01

他是村里人的骄傲。那个时代，读书是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自小天资聪颖，使他得天独厚的出类拔萃。小升初的考试，直接考到了县里重点高中。那次统招考方式几十年不遇一次，与他一起考上的还有乡里面另一位同学。实际上全乡只有他们两个人考上，所以他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

家里出了读书人，祖坟冒了青烟了。一家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他给供出来。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两个姐姐为了供弟弟念书，几乎没有进过一天学校，很早就挣工分养活一家人。只有弟弟上学到六年级也辍学了，成天组织一帮男孩子在树荫底下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其实根本也不是一块读书的料。最小的妹妹学习刻苦，而且成绩很好，因为一直供哥哥念书，妹妹放弃考高中而报考中专没有考上，后经人介绍在村里小学做了临时代课老师。

02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家人终于熬到了他高考。他的志向高远，想报考北京的大学，可现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直学习名列前茅的他没有考上大学。听说是盲报，有人顶替了他上了那所梦寐以求的院校。他不甘心，在弟弟的鼎力支持下，他选择复读一年。次年，命运又给他开了个玩笑，但现实还预留有一点自尊。虽然没有考上第一意愿，但服从调剂来到一所省内普通的师范院校，也算得偿所愿上了大学。

他一路走来读书用钱紧张，这回上了大学，更是给家里增添了许多负担。不过，姐姐们和弟弟都已成家，每家可以挤一挤也能凑出一些钱财。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临近寒假，他和宿舍同学们把平时在学校吃的玉米粥，全倒在了地上，场面甚至壮观。因为学校生活清苦，平日只吃这个度日，吃了一学期终于到了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了。也难怪，在那样的条件下，农村供一个大学生有多么的不容易。

与此同时，同村里有一户农家，有个女孩悄悄地喜欢上了他。女孩的父亲是做乡村医生的，那个时候吃公家饭的要比挣工分的生活质量好得多。女孩和他原是同班小学同学，后来女孩没有继续读书，在家做家务和跟姐姐一起做一些服装生意。他考上了大学之后，就和这个女孩联系上，并互通一段时间的书信。女孩在学费和生活费上给他一些资助，他顺利的读完大学，被分配到乡里一所普通高中教书。

那一年，是大学毕业最后一年包分配。

工作后不久，他和家里坦白了和那个女孩的恋爱关系。他的父母认为现在条件好一点了，他最起码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找一个和他一样的大学生，也不枉供他一回。他拧着不愿听从父母的意见，硬着头皮坚持己见。最后父母妥协，他和女孩结婚了，婚后两人育有一女。

他和女孩的结合，成为家里人的保留意见，父母总是觉得还有比这个女孩更好的姑娘适合他。

03

他志向远大，性格执拗。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不满足体制内工作对自身自由的限制，毅然决然的辞去公职，回到农村搞起实业。这成为家里人的第二个保留意见：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大学生，有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又回到农村受苦受累。

他开始阅读大量的与养殖有关的书籍，开始用科学方法养殖鸡鸭。并自行盖了三间泥坯房子，便作为简易养殖场。把塑料布缝制成一个大口袋，灌适量清水。放在热乎的炕头，放在温度计，按照书中的说法孵化鸡蛋。很快，一群群小鸡破壳而出，满屋子的鸡仔叽叽喳喳，他看到了希望，也给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小鸡长到大约巴掌大的时候，村里突传鸡瘟，将近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了，小鸡全军覆没。这也宣告了他农村实业的失败。因为没有经验，没有搞好预防，在养殖方面还需要更多的经验的积累和摸索。

04

农村的事业没有干成，他回到当初读大学的那座城市，开始了开办辅导班生涯。这一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那以后便以此为生。自己办理辅导班之后，在当地是小有名气，后把最小的妹妹也叫到身边，也一起做事业。

他的女儿自出生后一直随父母东奔西跑，直至十几岁还没有上过学，都是他在家辅导，而且辅导的比学校教的知识还要多。孩子认字多，从小培养了读书的习惯，小小年纪，已经读了不少书，又会英文，是许多同龄人羡慕的对象。

后来，他带着妻子女儿回到县里，买了一处楼房，继续办辅导班。主要面向初高中数理化辅导，辅导时间一般在周一至周五晚上和周六周日，白天一般都去河边钓鱼，休闲自在。他常常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自由自在，没有人打扰。

05

那个女孩自从嫁给他之后，除了做饭和干一些家务，其他什么活也没有干过。村里人都说他的媳妇享了一辈子福，他受了一辈子的累。

村里人惋惜的是他辞去铁饭碗的工作，去四处游荡，想靠自己的能力干出一番事业。平时沉默寡言的他，常常跟他的学生们讲政治抱负，西方哲学，中国历史等等，可见他知识渊博。理科出身的他曾经考过文科研究生，教过很多老师的孩子。

直至现在，他仍然战斗在辅导教育一线，抱负仍然远大。他如此聪慧睿智，可能早就想到，多年以后，他仍然在寻觅那不羁的自由。

我们何尝不是如此，骨子里的对自由的向往不会亚于他。很多年之后，愿我们感谢今天做出的选择并坚持拼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