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与猫

在宏村偶遇的猫

          外婆家的猫今年21岁了，却连个名字都没有，外婆平时只叫它“猫”，开饭时叫它猫，生气时训斥它也只是加重语气叫她猫。它全身的毛都是白色的，年轻的时候慢悠悠走起路来，迈着小而优雅的步子，头微抬，像是古代闺阁中的小姐。能活到15年的猫已经不多见，它活到21岁已经很老了，行将就木，毛色已经黯淡，早几年开始就连老鼠都不能抓了，甚至吃饭的时候，鸡鸭来抢食，它都显得无力去驱赶，平时只懒懒睡在草垛上或者到门口晒几下太阳。

      以前我每次去外婆家，总喜欢逗一下猫，拿狗尾巴草逗它，拿鱼虾引它冲过来，甚至我曾和它结成同盟抓过老鼠。而今，它已经不大理我了，只有对着外婆还保留着那一份亲昵，总喜欢在外婆的脚边绕来绕去。外婆的脑海里总是有许多历史和故事，每次外婆给我讲故事，猫也喜欢在旁边趴着，似听非听，眼睛半眯半睁。有时候，我会问起猫的来历，外婆总说，她记得这只猫是我出生那一年，我妈妈拿回娘家来养的，这样子算来，这只猫和我同龄，21岁，正是我年华最好的时候，可是这只猫已近暮年了，人和动物的区别竟在这里么？！猫曾生过几窝小猫，外婆嫌养太多麻烦，都送人了，它独自过了这么多年，外婆的身边只剩下了她的常年陪伴，它的身边也只剩下外婆了。

      外婆也年逾花甲，她的儿子和媳妇在外打工赚钱，孙儿们也常年在外求学，只剩她和外公作伴。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总是这样，相濡以沫，相伴如水，都是淡淡的。外公虽年纪大了，却闲不下来，整天到地里干活或者在外面和村里的老人打桥牌，陪着外婆的时间总是少的，也只有吃饭的时候相伴罢了。陪着外婆的，除了家里那一群鸡鸭，也只有这只白猫了。虽然猫比狗干净，但爱干净的外婆总是不喜她的近身的，也许因为这些年来孤寂落寞，外婆已经不再呵斥猫的靠近。

      有时我觉得那只猫就像是外婆，她们和许多母亲一样，一辈子把精力奉献在工作和孩子身上，外婆的工作是她守着的几亩田地和家里的鸡鸭，是她一辈子放心不下的儿孙，而猫的工作是抓老鼠，老了，她们都退休了，每天的日子献给那几寸短短的阳光，消磨着老年清闲的日子。她们的孩子都大了，慢慢离开了她们身边，她也只能目送着儿孙越走越远，不舍，却也只能留在老房子里守望，或许外婆比猫幸运，外婆的儿孙一年还会偶尔回来看她几次；又或许猫比外婆幸运，因为猫没有怀念，不懂寂寞。

        可是外婆她毕竟不是猫啊，猫和狗不一样，狗的感情比猫深，一辈子都愿守着主人，而猫也许哪天出去溜达就不回来了。外婆的感情该寄托何处何人？我们也都有自己的人生去奋斗，除了每年的例行探望，每月给她生活费外，还能给她怎样的陪伴和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