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暴力的寒冬该结束了

前些天,发小跟我视频聊天,说起给父母打电话的事,她一脸无奈又痛苦地说“我都不敢给我妈打电话了,一打电话就说你看看人家xxx(我)工作好,挣钱多,……”
我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都已经为人母,却还是摆脱不了被父母去做比较,确实令人厌恶和无奈。
我是90年的,从小跟奶奶长大,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上学之后只有寒暑假跟父母待在一起。我们这一代孩子似乎都是父母用做去比较的工具,是他们的面子。
我一直觉得我的成长过程充满了孤独,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性格柔弱。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曾经经受的叫语言暴力。
我不否认他们爱我,但是这份爱带着刺,带着冰凉。
父母对我说的那些伤害的话让我至今难以忘怀,那些说话的场景,语气都记忆犹新。以我个人的经历来说,请不要低估一个孩子的记忆力,也永远不要低估父母的话对孩子的影响。
父母对我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你看看人家系列,你看看人家谁多会说话,你看看你不敢说话。你看看人家谁多能干活,在家给蒸馒头,炒菜…。

估计五六岁吧,饭桌上爸爸拿筷子指指我的手,说:“你看看你的手多粗,不像人家女孩子的手,一看就笨,不巧”。我跑到厕所,看着自己的手,默默流泪。
小学暑假从父母打工的砖厂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妈对我爸说,孩子明天要走了,我爸说“走就走呗!”,感觉心在流泪。
初中暑假在砖厂,跟父母住一起睡不下,一段时间天晚上我在一个回家的工友的房间睡觉,一天早上睡过了,九点还没有起床,只听见我妈像一头怪兽一样越来越大声踹门咆哮“起!起!起!你这个小死孩子,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小孩!人家孩子给爸妈做好饭等着,你这样的天底下难找!”,我痛苦到奔溃。
初中时候,我妹妹得了肺炎去医院治疗,爸爸让我拿杯子去找医生要热水,我拿着杯子在陌生的楼道徘徊,不知道找哪个医生,也不知道医生在哪,我寻找着走到一个医生诊室门前犹豫不敢进,刚在酝酿怎么说话,鼓起勇气准备走进去时,我妈从病房出来找到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用!不敢跟人说话!没用!起开!”说着从我手上夺过水杯,把我一个人晾在楼道。
初中我和妈妈一起坐汽车回家,烈日炎炎,我们在车站外路边阴凉处等车,妈妈不识字,让我看哪个车是回家的车,远远过来一辆车,我妈就让我跑上前去看,没等我确定好是不是,我妈急脾气上来就说“是不是啊,啊?不认识啊?!怎么这么不中用!!你快起开吧……”。
大一过年回家大半夜赶火车,等车时候在车站特意买了几样天津特产给家人尝鲜,回家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了但没睁开眼睛,听见我父母的对话,我妈说:“你说这小孩买这些东西干嘛,也没有爱吃的,等着扔啊”,我爸回答:“这个小死孩子,就知道胡花钱!”,我的心意就是这样不被接受。
大学又一年过年在家,邻居们大概五六个人在我家玩,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玩伴在,一个伯伯问我爸,“孩子毕业去做记者吗?”,我爸当众气愤地回答“还当记者!?就她,连个话都不会说,采访时候光让人家说?”,一脸的嫌弃,当时我真是气的想哭,甚至有恨。他始终瞧不上我,觉得我给他丢了人。
前年我提前两天赶回老家结婚,婚礼前一天我去较远的县城买东西,试婚纱,走婚礼彩排等等,我一个人忙到晚上八点才打车回家,那天身体还不适,回到家真是身心俱疲,路都走不动了。我亲戚家一个姐姐在我家帮忙,她还没有吃饭,我刚进到院里,我奶奶从厨房出来气愤地说:“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死孩子,把大家都累坏了,你看把你姐姐忙活得累的”,她慈悲心爆棚,我却从没想过在我身边陪伴我二十多年的奶奶在我婚礼前晚说这样的话,我感觉到心痛。

父母固执着自己的态度,不听你的解释,不给你尊严,不给你耐心,不给你肯定,我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是可以的,却一次次被打击冷落,伤心无处诉说,好像天生我就该完美无缺,天生我就该什么都会,天生就该是他们想要的样子,我曾经常常怀疑父母是不是真的爱我。
他们大人也都是从小孩变过来的,但是他们也确实都忘了这一点。
要知道,孩子处于少不经事的年纪,父母作为孩子最亲近的人,他们的话就是真理,会深深印在孩子心里。
美国著名儿童学家阿黛尔·法伯说过:“永远都不要低估你的话对孩子一生的影响力。”
苏珊·福沃德教授在《中毒的父母》一书中说:“小孩总会相信父母说的有关自己的话,并将其变为自己的观念。”
家长的一言一行,乃至一个表情,都会对孩子的性格塑造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父母随意的几句话,却是孩子心目中最扎心的评价,孩子的生活积极还是负面,全在父母一念之间。
长期处在语言暴力中的孩子会习惯性地自我批评和否定,会怀疑自己能力,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会表现的缺乏自信,自卑软弱,不愿多言语,时常苛责批判自己。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语言的杀伤力有时候远比行为的暴力。
如今我已为人母,深知语言暴力的危害,经受过语言暴力一代的我们应该为下一代终结寒冬来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