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守望者》第三部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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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雄在叶子走后的次日离开深圳。他把行李整理进两个大旅行箱,然后靠在墙壁上,用目光把整个房间扫了一遍。
“是时候跟过往说再见了。”他说。
他点燃一根香烟,缓缓吸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
“要不要来一根?”
我接过香烟。他帮我点上火。烟雾很浓,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习惯就好。不过最好别抽。”他说。
抽完烟,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
“走了。”他说。
我送他去火车站。我们拖着行李,看起来倒像是搬家公司的人。我们在火车站分别。
“深圳,明年见!”他说。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不知道。亲戚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可能得晚几天。”
“打算脱单了?”
“先见着吧。往后的事谁说得准?”他说完转身走进人流,“提前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说。
他走后,我回到大冲。合租房只剩我一个住客,倒是显得空旷无比。我在阳台眺望。远处的工地基建如火如荼,不出半年,这一带又要多出一大片高楼大厦。近处,空置的楼群拉着巨大的广告“迎新年楼盘大降价,首付100W即可享受全套贷款服务并赠送欧式家具一套”。而这些楼群之间,交错分布着密集的群居房,倒像对立统一的两个元素。
我回到房间,翻出从前的日记。离职已有一年半。自冬及春,又自春及冬,楼下的树木长了一个轮回,此刻又绽着新的叶芽,而我的故事还没写完。我一直以记录普通人自诩,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真实情况是,可能连记录也算不上,或者说记录的故事同我本人一样无足轻重。也许这一切不过是青年时代的一场梦。生命不断轮回演绎,而梦终有醒的一天。
而高中时政治老师常常这样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在前进中有曲折,在曲折中向前进。”
然而前提是道路必须正确。倘若道路错误甚至没有道路,那么光明将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有时我会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把一直蚂蚁放进玻璃瓶,在瓶子附近放一盏灯,再封死瓶口,那么对蚂蚁来说,前途也是光明的,但蚂蚁永远爬不出玻璃瓶。
此刻我就是那只蚂蚁。然而每次我这么想时,我总会听到有人在对我呐喊:
何必瞻前顾后,人生没法回头。
总得向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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