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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的幻影(读《哥伦比亚的倒影》)

2018-03-25  本文已影响13人  余野于野

“多谢艺术家终于没有成为哲学家,否则真是太萧条了。”


《九月初九》似在暗讽中国的“人”对“自然”的狂妄理解与赋义。在人以为的“平等”与“同生同死”中,“自然”总是被拿来作为抒“人之乐”的必需。从《诗经》开始,经过历史的洗涤和沉淀,"自然“与”人“似乎建立了一种”相辅相成“的微妙关系,亦友亦敌。总之,这个永久保持物理意义上沉默的东西于我们“人”而言,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方便。循木心先生所析,儒、格致学派的言论在人与自然的种种瓜葛上多是偏心的,再明白一点说,便是极尽此种“方便”的典型代表。也许木心先生在这一点的激烈言辞过于偏颇,但是想想也真是如此。也毕竟是历史与环境造就了当时哲学家的头脑与心情,拂袖推诿的姿态在当时看来就没有显得那么不可一世。而“道”的态度又是不同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者”的思维大大解放了自然。道家是徘徊于哲学家和艺术家之间的,“为而不争,利而不害”的想法决定了到的方向顺应自然的方向。于是发出“多谢艺术家终于没有成为哲学家”的感慨,为自然稍作一些也许无人会听的辩白。

自然的品性、韵味、格调被很多文人所欣赏,这倒是一点也不悲哀。作文刻碑记载赞美,但极尽描述奉承之词,呈给的也多是些颇有闲情逸致希望游乐山水放松心情的王公贵族。不论文章辞藻多么美丽,后人更多记住的是作文之人,其描绘之景之境无从考证,即使寻得古迹,也只剩残垣断壁,空留一个历史的回想与留白。文人由“自然”得文,养成的是对特定自然环境的眷恋与迷思,身在其中时一心钻研如何用文字记录下这样的美妙,远离是才匆匆勾勒残存在脑海里的一些斑驳影像,久而久之,也就随下一个迷恋的到来而渐渐消逝了。这才是悲哀。

“生活,是安于人的奴性和物的奴性的交织。”


《竹秀》又是不一样的更有实感的感慨。当竹子的功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为担为篙,为斗械为刑具,“都已必不可少,都已可笑,都已寂寞”。其实,“是我在寂寞。”

从这篇文章中隐约领会到“当人寂寞时,奴性会减少”的事实。人往往在危险与灾难进行时拥有强烈的紧迫与充实感,而当它们悄然离去,留给人的会是比在其过程中更为强烈的空虚与不安。往往是在这样的空虚与不安中,受制于物受制于人的枷锁会被打开。就是安静地听自己的呼吸,安静地闻棉被的气味,偶尔被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吓到,现代的方式必然是拍张照分享一下此刻感受。所有摆脱寂寞的方式都在人的奴性消失时由内心深处生发出来了。“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程度。换言之,人的某些无耻行径是由于害怕寂寞而作出来的。”但作为人,我们无法避免寂寞的产生,因而也就无法避免无耻的行径,所以这算是为偶尔讨厌自己找了一个合适但又不至于太过火逼得自己无法释怀的理由。

“在都市中,更寂寞。路灯杆子不会被雪压折,承不住多少雪,厚了,会自己掉落。”都市里的人,当然包括我,心理荏弱得承受不住多少真正的沉重。“我们所能承受的积雪,或者无耻的程度即使到达极致,对这世界而言,也不过是一声积雪掉落的闷响。”无耻的极致程度也许就是一次彻底的清空然后再一次呗寂寞和空虚填充,循环式地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驱赶,等到这些复杂的琐事(或许你并不认为是琐事的琐事)如同压在路灯杆子上的积雪一样累积到又一个极致的程度,那么又是一次往复。等到这样的循环停止,路灯杆子即使没有被压断,也将沉睡了,如渺小孱弱的生命一般。

“幸亏物无知,否则世界更逼促紊乱。”


《明天不散步了》是最喜欢的一篇。像是跟着那个黑帽黑大衣满身遥远感的艺术家走了一遭,并非并排走着的散步,而是沿着他的脚印,看着他目光所及的一切,想要窥探他目光深邃下的我无法体味但想要理解的东西。

人自出现在这个本是混沌的世界上以来,创造了无数之“物”。好物坏物由人决定。我们需要的是这些已经习惯的无处不在的物,也往往因这些物的存在而发脾气,生出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烦闷。木心先生对友人说“我的鞋底定是裂了,袜子全是水,这样两只脚,看什么书!”于是在雨中交谈大笑,于是放弃了想要安静下来的念想,在路上被雨冲刷的乱七八糟朦朦胧胧的各物中杂乱着。脚湿了本跟看书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在他看来便是有极大的影响。就像有人睡觉要是不把拖鞋整整齐齐和床沿靠成直角放好的话就会整夜失眠。这些因物而生的烦恼本就是我们自己逐渐养成的,偏要怪物,幸亏物不具感知,不然可要天下大乱。

散步是无目的的,迷路亦是正常的。作为一个会迷路的人,看不清的东西也许比那些不会迷路的人要少的多。因其少一些需要判断的真假,少一些需要辨明的方向,少了很多因物产生的愁思,就只是走着。

“我明知生命是什么,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听凭风里飘来花香泛溢的街,习惯于眺望命题模糊的塔,在一顶小伞下大声讽评雨中的战场---任何事物,当它失去第一重意义时,便有第二重意义显现出来,时常是觉得第二重意义更容易由我靠近,与我适合,犹如墓碑上倚着一辆童车,热面包夹着三页遗嘱,以致晴美的下午也就此散步在第二重意义中而俨然迷路了,我别无逸乐,每当稍有逸乐,哀愁争先而起,哀愁是什么呢,要知道哀愁是什么,就不哀愁了---生活是什么呢,生活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还没有做,一定要做的... ...另有些事做了,没有做好。明天不散步了。”

因为知识和阅历还是如此浅薄,看时都是逐字句理解。人生最大的愿望中也有这样一条:什么时候我也能看到他眼中“哥伦比亚的倒影”就好了。


文 | 于野

图 | 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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