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每次回老家总是来去匆匆，门前的小河梦过多少回也无暇走近一睹它的芳容，今天总算圆了这梦，踩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陪伴我生活多年的小河边，现实却让我瞪大了眼睛，那清澈的河水，那两岸被河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鹅卵石，那水中游弋的鱼儿虾儿呢？失望之余记忆之水象涟漪圈圈泛起……

        我的家乡有两条河，南北各一，中间的陆地象川字被夹在两河中间，河水象两条玉带从西向东蜿蜒而下。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见底，给生生不息的沿河百姓带来巨大的欢乐。

        当暖暖的春阳把冰雪融化，河上便多了孩子们的身影，男孩下河逮鱼，打水漂，我们女孩下午一放学背着书包就到了河滩，女孩都爱玩抓子游戏，那些大小一致各色的石子是我们捡些漂亮石头自己砸磨而成，几个要好的同学到了河滩书包往地上一放就开始了，先拣些各种颜色的石头被我们分解砸成大小相等的小石子，然后在石上磨掉棱角，用手抓有了手感不硌手这“字”就成了，这种工艺被我们称为“砸子”。一盘子八个，那时人手一盘，抓子高手往往一人几盘，学校有家里也有，象现在人们玩健身核桃一样到一起还比成色，而我们比的是谁的白子多且圆润（白子是用白帆石砸的，石头色白质美），抓子的规则是拼子看谁拼的多，手掌微弯石子从手心到手背，高手竟一个不拉，有的男生手巧也和我们抓，但那是女生长项往往赢的是我们。经常抓字一件新衣服穿上没多久口袋就被石子磨个洞，放学几个人找个平整的地方坐下就拼子儿，不知不觉过了吃饭点，妈妈屋里屋外的喊，挨巴掌是常有的事，打归打，玩仍是乐此不疲。

        夏天，河滩是孩子们的天堂，抓鱼洗澡浑身晒得油亮乐在其中。夏季的河滩也是天然大澡堂，人们自然的分了男女澡区，在远离大路的河湾里白天男的洗，晚上是女人的世界，水晒的温温的撩上身别样的清爽，天刚擦黑女人们都三五成群的到河边了，远远都能听到嫂子大婶们叽叽喳喳的嬉笑声，我们几个女孩羞怯的在离她们不远的浅水里洗洗胳膊抹抹腿，一天的闷热在一进水的霎那已离开身体，等到白月光照得水面亮晶晶的，女人们己穿好衣服走上回家的路，路上还悄悄的约着明天再来。

        直到高中有年暑假我还和同学享受了最后一次河水浴。那天坐在水边看夕阳西下村民背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的剪影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多少年挥之不去。

        夏季还是河水暴涨的季节，刚刚还是蓝天白云，远处黑云乘着风卷过来，闪电划过，雷声肆虐，大大的雨点便砸得灰尘四起，暴雨倾盆而下，田里干活的人们都来不及回家被雨浇了个透，嘴里骂着鬼天气却是一脸喜气，庄稼又不旱了，展望着好收成能不乐吗？！猛雨不过时，乌云退去雨便注了，彩虹横跨天际，地里的人们淋湿的衣服搭在锄头匆匆往家赶，大水快来了，河两岸站满男女老少，大人紧抓孩子的手目不转晴的看那水头如何翻卷着冲过来，“大水来了”，终有眼尖的先喊，只见浊浪推搡着怒吼着推倒树木漫过庄稼排山倒海向下游奔去，水过带着阵阵寒意人们不由自主往后退，浊浪挟裹着树木杂草，偶尔还有动物尸体一会露头一会露肚引得人们惊呼，水面宽得漫过小路，浪时高时底压倒对面人的喊声，田里晚回的人被大水隔在对岸望水兴叹，只能挥着衣服向家人报个平安。看水的人越来越少，夜色笼罩了村庄。天不亮早起的都去河滩了，有劳力的已拉着木头往回走，有的拾几条鱼几只蟹，准备盖房的人石头已拾了几堆，淘沙的绝不放过这机会干得汗流浃背，一方沙能卖好几元呢，这可是大水冲来的，好几天河两岸的百姓都沉浸在幸福中，一场洪水给他们带来更多是欢喜。         

      秋天，当习习的风吹皱河面走到河边已凉意四起，收了红薯的庄稼人开始磨粉，河滩又热闹起来，架子车是那时主要农具，男人们穿着深筒胶鞋，架着满满的车，选一处水静的地方忽啦啦车一掀骨碌碌红薯占半个河面，用笤帚用脚洗，洗净的红薯一个个红的可爱，再用手一个个捞到车上，手已冷得同红薯一样红了，男人心疼女人只让她打打下手，而女人也心疼男人撅着屁股使出全身力气帮男人把车子推出河滩推上大路。比起公园里谈情说爱的男女他们逊色了，但他们的爱表达得更淋漓尽致无人超越。如今庄稼人也半工半农，农闲城里打工，农忙回来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几天把一季庄稼收回了家，路上再听不到牛铃声，看不到架子车的身影，那逝去的还有庄稼人的勤劳，淳朴……

        当寒风吹落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萧瑟的冬便也来临，河上的洌石（为过河方便供人踩踏的石头夲地叫洌石）不知何时被支起，夏季洪水一过宽宽大大的石头便冲得没了踪影，为方便上学，天一冷学生家长们又自发为孩子们修了这移动“桥”。那时的冬天格外冷，还没交九河水已结冰，从上到下看不到水却能听到冰下汨汨的流水声，也是那时懂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含义。镜子一样的冰面又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连我们这些不用过河回家的孩子也常光顾滑冰，过河的孩子们更肆意常常玩到肚子实在饿才急慌慌回家吃饭，而上课迟到最多的多是这些过河的学生，他们滑完了冰，又在浅水处打几块寸把厚的冰用笔筒吹个洞穿个绳子抬进学校，怕老师批评放窗台上下课再玩，那冰晶莹剔透在阳光照射下象熠熠生辉的钻石，调皮的孩子敲一块在嘴里咯嘣咯嘣象在咬一块糖，我也吃过，那种淡淡的甜至今回味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如今的南北小河成了两条线，玉带不见了，河边到处是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鹅卵石和往日洗澡的水湾被杂草覆盖，河水艰难地穿过乱石杂草向前流着，河两岸都被种上了杨树，如今树身高大遮天蔽日，当年那些嬉戏的孩子都已成两鬓添白的人父人母，那叮叮咚咚唱着歌流向远方的小河呢？怎么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子？此时站立河边耳旁响起的是同学无邪的笑，  看到是往日稚气的脸，可我的童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记忆会永远停留在那清澈的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