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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之童年-少年篇

2023-07-25  本文已影响0人  简珏夫人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5期“追”专题活动。

1.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是一部享誉全球的恢宏巨著,我当然不敢用相同的标题去与他比较什么,但是,每个成年人都有过似水年华,所以本文追忆的是我曾经的似水年华,与普鲁斯特并无任何瓜葛,先此声明。

要写完我曾经走过的大半辈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信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没有普鲁斯特的才华,自然无法像他那样循着意识流事无巨细地描述着他和他生长的小镇和小镇上的人们。所以我只能是循着记忆简炼地道出我在各个时期难忘的一个个片断,犹如在逝去的年华流水中投入一粒粒小石子,让它们再泛起哪怕是小小的一朵水花,装饰一下我这寡淡如水的大半生。

此为童年-少年篇,我希望能再有机会延续写出青年篇,中年篇,老年篇,此为后话,在此只简单做个展望罢了。

2.

我出生于70年代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那天即没有天降祥瑞,我母亲也没有梦到任何的奇观异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地降生在南方一个平凡的村庄一户平凡的家庭中。

我母亲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父亲曾经是县文工团的团员,后来因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返乡在村里当了一名文书,认识了我母亲。再后来他在镇上的林业所当了一名宣传员,似乎就在那个时期有了我。

因为前面已经有一个哥哥,所以我的到来让父母拥有了一儿一女,完成了一个“好”字,我相信那时他们一定为我的到来而心满意足。

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小孩,相反还有些呆萌木讷,这是后来我从长辈们口中得知的。小时候我经常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太爱说话,按我伯母的原话——安静得像只霜打的兔子。我还有些害羞,别人打声招呼都能让我迅速躲在母亲的身后,此时更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据说大多数的人四、五岁才开始记事,我应该更晚一些,五、六岁才记事。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自来水,用水全靠到不远的河边去挑,但奶奶给我们用水却并不吝啬。她会用一个特别大的澡盆装水给我们在里面洗澡,我们就在盆里边洗边玩,玩得水花四溅,洗澡水四溢横流,奶奶却笑呵呵地毫无怨言;

我记得奶奶会给我们做甜酒酿,那味道又酸又甜还带有一丝丝的酒味,不小心喝多了还会醉人。那时以为都是用剩饭来做的,现如今才知道甜酒酿是专门用糯米蒸煮后才能做的,可见那时家里的生活水平还过得去;

我记得冬天的早晨院墙上的小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妈妈就会教我们用一个大口碗装了一些凉开水,再加上一点点白糖,晚上放在屋外,第二天早上起来,碗里的糖水就结成了冰,吃起来无异于甜甜的冰棍;

我记得爸爸有时从镇上回来,夏天会带我们去河里游泳。哥哥和他的小伙伴们无师自通,早就学会狗刨,而我却一直要爸爸紧紧地抓住而不敢放胆自己游;

我记得哥哥上小学时,早上奶奶会用白水煮鸡蛋给他补充营养,而我却因没有上学而不能享受同等待遇,为此我没少闹情绪;

我记得家里曾经在院子里养过一群小鸽子,它们有着红色细嫩的尖尖小嘴巴和细细的小脚丫,不是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就是停留在院墙上瞪着双眼,黑黑的小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见到有人喂食赶紧连飞带跑地扇动着或灰或白的翅膀,“咕咕”“咕咕”地叫着凑过来啄食;

我记得屋前种有高高大大的番石榴树,结着香香甜甜的果子。还有不高不矮的毛桃,果子还在泛青时便被我们摘下,咬一口,苦涩的味道让我们呲牙咧嘴,赶紧丢弃,玩打仗时又随手捡起充当炮弹。屋后还种有酸酸甜甜的黄皮果树,有外壳虽硬肉却清甜的沙梨,还有一园子各式各样的青菜;

我记得在妈妈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奶奶拔出小菜苗,并用稻草一份份地扎好码整齐,让我用竹篮子装着,跟随着村里同样去卖菜的大人,从我们村庄跨过一条小河,拿到河对面的小圩场去卖;

我记得与邻居的小伙伴在屋前的院子里玩捉迷藏,抛小石头,玩跳房子,用木棍挑木棍,看谁挑得最远,还常常与同龄的小堂姐在番石榴树下不紧不慢地荡千秋;

我记得邻居家有一群大灰鹅,每天在屋子旁边的土路上大摇大摆地踱来踱去,每次看见我们小孩子就扑扇着大翅膀追着屁股啄,吓得我远远看见它们就绕路跑;

我记得家门前有一丛高高的竹子,或粗或细的竹干上总会包着一层白白的外壳,等它们干枯脱落的时候拿来煮饭烧菜,火燃得特别旺,做出的饭菜就特别地香;

我记得有一次我哭闹着要跟爸爸到镇上去,尾随着爸爸来到门前那丛竹子下,被我妈顺手折了一根细细的竹条抽打在屁股上,让我哭得更加惊天动地,更加撕心裂肺。这是至今为止记忆中仅有的一次被父母打的经历;

我记得有一次与小堂姐瞒着大人偷偷地从村里步行六七公里的路到镇上找我爸,见到了我爸却又不敢说自己没吃饭。在街头瞎遛达时,闻着一条街的米粉香却只能干咽口水,在回来的路上因为没有吃东西而饿晕在半道;

我记得有一次与小堂姐一起爬上猪粪坑上方的一株龙眼树,结果双双掉进粪坑里,相互拉扯着在粪水里沉沉浮浮。好在被大人发现及时,把我们捞上来,丢到鱼塘里清洗了一番。

......

3.

六岁那年,我正和小堂姐在屋外悠悠地荡着秋千,从屋内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是我父母的第四个孩子一一我的弟弟刚刚被村里的接生婆接生。加上前面出生的妹妹,他们有了两儿两女两个“好”字。正所谓好事成双,不多久,我们一家便从村里迁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我被送进了唯一的学前班,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新的小伙伴。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其中一个女老师的名字:美香,还有几个一起玩得很好的小伙伴的名字:丽晶,阿团,丽香,玉华,阿佳,德联。

其中有三个小伙伴读完学前班就随父母调离了那个小镇,有一个甚至去到了遥远的新疆。而那个老师嫁人后也没继续在小镇教书。至今除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小伙伴仍有一点联系,其余的早就不知所踪了。

在学前班时我们开始认字,教我们认字的老师就是美香老师,她是丽香的大姐。每次叫到丽香念字,她站起来支支吾吾不会念,干脆咧了大嘴巴就哭;

丽香在我们一帮人中个子最高,德联是个男孩子,他个子最矮,跑步时往往跑不过腿长的丽香,但他自有他的办法,跑不过就用手拽住丽香的衣服使劲往后拉;

中午在学校午休,那时课桌是两人共用的方桌,坐的是两人位的长条凳。午睡时就一个躺方桌上,一个躺长凳上。老师不给随便走动,不记得是哪个小伙伴,因尿急实在憋不住,于是就直接尿在教室里课桌底下;

阿佳家里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龙眼树,我们最喜欢去树下玩。玩捉迷藏,玩老鹰捉小鸡,玩那个年代孩子们常玩的各种游戏。后来阿佳与家人去了新彊,小学时偶有回来,但毕竟他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那时农村男孩女孩大一点就不在一起玩了,所以他再回来时也成了陌路;

阿团是个女孩子,和我住同一个大院。院里有栋木板楼,我住楼上,她住楼下。每次上楼,踩着那木楼梯和木地板,木板就被敲出叭嗒叭嗒的响声。有时候为了与阿团呼应,故意把动静弄得特别大,为此没少受大人的呵斥;

阿团也在上完学前班后跟父母迁到另一个乡镇,逢年过节回来时,她父母都会绕到我家小坐一会。再大一些,他们便不常回来。但就在我们失联十几年后,却意外地在县里同一个工厂发现彼此是工友,这让我们又形影不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出来上学俩人又没了联系。再后来虽然又重新联系上了,但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俩人便成了网上久不聊天的网友;

玉华外婆家住镇上,她当时只是来外婆家暂住,念完学前班就回父母身边了。此后除了她的名字还留在记忆中,她的一切是踪影全无。一直到去年,我回娘家见了她的舅妈,提到她时,她舅妈说她现在也和我住同一个城市。我当然没有进一步打听,因为,时隔多年,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否?

我爸后来换了工作,在镇上不断地搬家,丽晶此后成了我的邻居。从小学到初中,我和她先是同班后是同校,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小学时她的作文在儿童杂志上发表,那时很是让我羡慕了好一阵。

从学前班开始一起读完小学的,只有我和丽晶还有德联三人。印象中,德联从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五年级时我已经有了一点点懵懂的少女情怀,我心里喜欢的第一个男生就是他,只可惜上了初中后,他就再没有与我同班。后来他考上了重点大学,这让我只能望其项背,自叹高攀不起。

4.

在镇上我们来回搬了几次家,从政府大院到农信社宿舍区,再从派出所大院到供销社宿舍,镇上为数不多的机关单位大院我们几乎住了个遍。后来我爸承包了镇供销社的照相业务,便独自租了一个大院用以做照相馆。那是我童年到青年时期住得最久的一个地方。

搬进大院后,我家左边邻居是丽晶,右边邻居就是镇文化馆。文化馆设立了个专门的图书室,那里面有一整面墙的小人书,平时是以一两分钱的价格开放让人借阅,而我常常得以帮着看摊的形式免费阅读。

那时最喜欢看民间神话传说故事,诸如《阿凡提的故事》,《山海经》之类的;还有我国的四大名著,也是最先以看小人书的形式接触的。再就是《安徒生童话故事》,《一千零一夜故事》,《爱丽丝奇幻梦游记》这些驰名中外的故事书,把我带入了一个五彩纷呈,波澜壮阔的瑰丽世界,令我神晕目炫,心驰神迷。我常常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为此我爸妈没少隔着院墙嘶吼,叫我快点回家帮忙做事或者快点回家吃饭。这个图书室大约就是我文学梦开始的地方。

为了打造更优美的照相环境,我爸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还用山石堆了一座小假山,把大院布置成一个小小公园的模样。

我记得,院子里有株高大的芒果树,一到夏天,树上便结了一树的果子。风大雨大的时候,树上成熟的芒果便往地上坠落。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一觉醒来,发现地上掉了一地的芒果,有熟透了的也有半生不熟的,熟了的直接剥皮了吃,半生不熟的用来蘸盐吃,酸甜咸甜,一样地吮指留香。

我记得,院子里还有一株长着歪脖子的番石榴树,果子还未完全成熟,就被我们攀上它那歪脖子,用手摘,用棒打,用竹杆夹,弄下的果子悉数被我们装进肚子。番石榴吃多了会便秘,结果的结果可想而知。

春天雨水充沛时,番石榴树下还会冒出一朵朵的蘑菇伞,是那种可以吃的草蘑菇,摘来打汤,味道鲜香甜美,绝不是如今那些鸡精味精的味道所能比拟的。

我记得,院子里还有一株桑树,桑叶茂盛,枝条高达屋顶。每到桑葚成熟的季节,就算我们四兄弟姐妹连带小伙伴们再强大的战斗力也难以赶上其成熟掉地的速度,于是地上便铺满了一地红红紫紫的桑葚,惹得各处的蚂蚁飞虫集聚盘恒。

我记得,夏天特别热的时候,我们便把席子搬到院子里打地铺。结果凉快是凉快了,但蒲扇扇蚊子的频率明显不比蚊子快,全身上下总不免留下蚊子亲过的痕迹。

我记得,我妈在照相馆还不足以承担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时,还跟镇上的农户租了附近的地种菜种花生。她不但带着我去种菜淋菜摘菜,还教我如何卖菜。小小年纪的我面对买家不敢开口,我妈便常常用我大堂姐的故事来激励我,让我跟她学习。

大堂姐的故事是这样的:她也是年纪小去卖菜,有人打趣她,你小小年纪就来卖菜,难道不怕丢脸吗?我大堂姐脸不红心不跳地反唇相讥,我一不偷二不抢,我种菜卖菜天经地义,倒是你,不会自己种菜,还要天天来买菜才有得吃,你不害羞吗?

我记得,每到拔花生的季节,我们全家人便围坐一处摘花生。那时不免要剥几颗花生仁放进嘴里,有时吃到发芽的花生,大人就吓唬小孩:吃了发芽的花生,会从头顶上长出花生来。

我记得我妈还养了不少的鸡,其中有一只公鸡长到了九斤重,它的鸡毛油光滑亮,鸡冠通红高耸,鸡爪子遒劲有力。如若派它参加斗鸡比赛,我相信它一定能获得一个好名次。记得那年春节合照,我弟妹都争抢着抱它在假山前合影。

我记得,那时装相片的纸袋子是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做的,于是我爸便发动全家来帮忙。先用剪刀裁剪好一沓纸张,用手指的巧劲把要粘贴的部分集中展开来,再用淀粉熬制的浆糊抹上那需要粘贴的部分,然后再一张一张地粘成一个一个的纸袋子。这虽不是件重活,但却烦琐且耗时漫长。有时我还动员小伙伴来帮忙,最后他们获得的酬劳就是每人照一张相片。那时除了给他们的人手一张照片,还有多晒出来的就留了下来。至今,我的相册里仍能看到当年小伙伴的身影。

我记得,我爸常常让我们轮流进冲洗相片的暗房帮忙。他负责曝光相片,我们负责用镊子把曝过光的照片放进显影水里不停地翻动,直到相片全部吸饱药水上色均匀,再夹出来放进另一个装着自来水的盘里进行固色。在手上忙活的时候,我们嘴巴自然也没闲着。我爸有时会给我们讲大道理,有时也会给我们厘清老家中七大姑八大姨,叔伯侄婶的亲戚关系。但宗族里的关系犹如红薯藤枝蔓般错综复杂,他再怎么扯藤拉蔓揪出红薯根,我还是一头雾水,分不清谁是谁,谁又是谁的谁谁谁。

我爸爱弹杨琴拉二胡,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家里的杨琴声二胡声就没断过。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乐友,总是有叔叔阿姨来我家一起和我爸吹拉弹唱,其中有好些个熟悉的面孔,包括我的小学和中学老师。一直到前些年,他们仍是镇上老年乐团的主力队员。那时他有心培养我哥学杨琴,学了几年,我哥明里暗里是抗拒的,直到我爸帮着他报名参加一个县里的比赛,他死活不愿去参加,我爸就放弃了。等到我想学的时候,我爸并不抱什么期望,所以当时我仅能磕磕绊绊地弹奏一曲《梁祝》,屹今为止再也弹不出别的任何曲子。

那时奶奶和外婆跟我们住一起,俩人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也不同,常常是针尖对麦芒。奶奶爱干净,外婆总是揶揄奶奶,洗个毛巾还要用鼻子凑近了闻才晒。奶奶对于赡养丈母娘一事而对我妈颇有微词。印象中,我爸并没有表现出对赡养丈母娘的任何不满。如今想来,他其实做为夹心人挺不容易的,但他却做得无可挑剔。

我记得那时家里烧火做饭需要到林中找柴火,为此我常常带着弟妹到附近的林子里收集干枯掉落在地上的松针叶。用竹耙耙成一堆,装进大袋子或竹篮中,再挑着扛着往家里运。那时林子里还有不少熟透了的紫色稔子,红色覆盆子,还有一种现在叫不出名的橙色野果子,它们都是我们顺手拈来的零食。我想,那时候少小劳动的艰辛便在这酸酸甜甜的野果面前大打折扣了罢。

创业初期,两个劳动力养着八口人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但我妈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改善伙食。我记得有一道美食,至今已经多年没有吃过,那是用木薯做成的。一般的木薯本身带有毒性,需要切片晒干,然后再用水泡过,滤干水份后才能把它的毒性去掉,此时再把它用猪油和盐就着大蒜一起炒。炒好的成品是又香又糯,让人闻着垂涎欲滴,吃着软糯咸香。现在偶有吃到木薯,都是那种可以直接煮熟了吃的面包木薯,以前的那种吃法便只留在了记忆里。

......

5.

人到了一定年纪,过去的事情总会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写了这么多,仍然还有很多没能写进来,此时我才深切地理解了普鲁斯特为何写《追忆似水年华》可以写300多万字。

做为伟大的作家,普鲁斯特的笔触深刻而优美,让人看着欲罢不能。而我的作文充其量只是文字的堆砌罢了,堆得过多,只能让人看着像旧时妇女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再这么写下去不免让人生厌,还是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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