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录 - 128 - 朋比为奸

绝月不是没有动过太乙宫的心思，只是太乙宫高手如云，紫微真人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绝月知道以卧虎庄一己之力绝难与其抗衡，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此次辜镇东和莫同联袂上门，明显是有梁王朱温和越王钱镠在背后撑腰，再加上还有天璇等人作为内应，一旦事成，卧虎庄不但会势力大长，而且从此之后在长安境内再无掣肘，甚至和官府搭上关系也不无可能。

不过紫微真人毕竟威名远震，天都道长号称“终南一剑”，武功之强人所共知，绝月自问未必能胜得过他。如果事情能成倒还好说，如果不成，卧虎庄势必会与太乙宫翻脸成仇，辜镇东和莫同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这帮人如何善后，可就不好说了。

花月见辜镇东、莫同和天璇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沉吟不语的绝月，其余各人也都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决定先替师兄抵挡一阵，便道：“这件事要是做成了，天璇道长做了掌门，梁王和越王少了后顾之忧，自然很好，只是对我们卧虎庄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辜镇东洒然一笑，道：“如今的卧虎庄比起当年的恶虎帮实力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在这长安地面上最多也就是个绿林野庄，恐怕还不如当初恶虎帮在荥阳时倍受葛从周厚待，有权有势，随心所欲吧？”

花月、程云皓、史青峰等人被迫出走荥阳逃到长安，虽然跟着绝月依然过着大口吃酒肉，大秤分金银的日子，但由于没有官府在背后撑腰，做事总是要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抓住把柄，即便杨师厚并没有太过为难他们，但总不如当初在荥阳时那般痛快逍遥。

听了辜镇东这话，绝月还不觉得什么，花月和程云皓首先双眼放光，程云皓忙道：“那又怎样？”

莫同道：“只要卧虎庄能帮我们把这件大事办下来，不但卧虎庄和太乙宫成了好朋友，大家以后和平共处，再无龃龉，我还担保杨师厚将军定然会对卧虎庄另眼相待。如果卧虎庄能跟着梁王一起干，以后大家更是成了一家人，齐心协力对付逍遥窝，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说得绝月怦然心动，自从卧虎庄成立到现在，他曾经多次想找机会和杨师厚结交，可是杨师厚对他的示好却一直不理不睬，一次也没踏进过卧虎庄的大门。如今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卧虎帮若能得到官府的支持，便可光明正大地称霸长安，再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辜镇东道：“咱们先帮天璇道长取得太乙宫掌门之位，然后齐心协力将逍遥窝连根拔起，再协助梁王取得天下，那时咱们这些人全都成了开国功臣，整个武林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话说得在座众人全都热血沸腾，绝月用手一拍桌子，道：“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今往后，咱们卧虎庄跟着梁王干了。”

花月、史青峰、程云皓等人当初跟着连震在荥阳城中横行霸道，因为有葛从周在背后撑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自从来到长安跟着绝月，虽然每天还是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玩，但太乙宫自诩名门大派，常常因为一些事情和他们起冲突，没了官府庇护，很多事情没办法像当初那样做得肆无忌惮，心中早就不爽。

如今绝月决心与辜镇东、天璇合作，挨打受气的局面有望改观，甚至可能更胜从前，自然让他们兴高采烈，喜笑颜开。

李轻尘心中奇怪，为什么辜镇东身为越王钱镠的总管，却极力为梁王朱温拉拢人手？如今朱温实力虽强，但还需钱镠协助才能与李存勖、杨行密、刘隐的联军对抗，但是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未必不会再打钱镠的主意。辜镇东这么做，背后是否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闫令达道：“庄主高瞻远瞩，胆识俱佳，我早就知道跟着庄主准没错。辜总管和莫门主犹如福星天降，为我们卧虎庄带来了这样的好事。天都那个牛鼻子和天璇道长相比远远不及，太乙宫的掌门之位早就该让给天璇道长来做。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今后梁王身登大宝，卧虎庄飞黄腾达，太乙宫成为天下第一大教，你们四位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绝对功不可没！”

这番话说完，不但是在树上偷听的李轻尘，就连史青峰、黄山四老、四大护法等人都觉得一阵肉麻。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绝月、辜镇东、莫同听在耳中都觉得极为受用。

天璇道人觊觎太乙宫掌门的位子已久，只是苦于天都道人弟子众多，师父翠微真人又一直向着他，纵然有心反抗，奈何太乙宫中只有静志等少数几个弟子拥戴自己，也只能蛰伏待时。今日能得到辜镇东和莫同的全力支持，又说动了卧虎庄，眼看大事将成，掌门的位子指日可待，禁不住心花怒放，连干了三杯美酒。

静志思虑周密，道：“只是如何逼迫天都师伯退位让贤，倒是颇费思量，须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才好。”

熊阔天将手一摆，道：“还思量什么，咱们这么多人明日一起杀入太乙宫，将天都道人一刀宰了，再推举天璇道长做掌门，不就成了？”静志摇头道：“天都师伯武功精强，在宫内的亲信极多，想要杀他可没那么容易。”程云皓道：“咱们三家联合，人多势众，天都的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挡得住咱们？”

天璇叹了口气道：“我推翻天都只是为了不让门人弟子再受他的欺辱，他无端勾结李存勖，更是将太乙宫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为了救本派于水火之中，只好不得已而为之。因此咱们只求将天都赶走，决不能伤我门中弟子的性命，否则我不但无法向师父交代，心中也会日夜不安，若是这样，这个掌门不做也罢。”

但他随即又补了一句：“只是兹事体大，万一遇到对天都死心塌地负隅顽抗之人，咱们为了大局着想，不得已伤了他们的性命，那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李轻尘见天璇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话里却不断在为自己开脱，而且还为剿杀不愿投靠自己的人预设借口，心中暗道：“此人虚伪之极。”

万弢道：“咱们将天都的掌门废掉也就是了，最好不要牵连到其他门人，否则我师兄也绝不会答应。”

辜镇东道：“咱们志在逼迫天都退位让贤，并不是想将太乙宫一网打尽，如果变成混战，双方死伤必多，天璇道长即便当上了掌门人，太乙宫实力大损，对我们也没有半点好处。”天璇道：“辜总管这话极有道理，对于天都咱们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万弢也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黄山四老之一的兰婆冷笑一声，道：“这其中却有一个极大的难点，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过应对之策？”莫同道：“兰婆所指的莫非是翠微真人？”兰婆道：“不错，翠微真人身为太上掌门，又是天都道人的师父，武功之高恐怕在座的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倘若他出面阻拦，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莫同哼了一声，道：“翠微真人的武功虽高，未必便是天下无敌。这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真想和他切磋切磋。”万弢看了莫同一眼，道：“莫门主的武功出神入化，咱们大伙都是极佩服的，只是此次咱们志在天都，最好不要惊动我师兄，否则徒增变数。”莫同道：“翠微真人就在翠华山，咱们要动天都，他怎能任由咱们为所欲为？”

静志道：“我师祖闭关的所在是在太乙宫五里之外的望岳峰上，只要咱们这边不要把动静弄得过大，再控制住门人不能出去报讯，我师祖未必能够觉察。”辜镇东问道：“眼下翠微真人正在闭关修炼吗？”静志道：“师祖最近并未闭关，但却依然留在望岳峰上。”

辜镇东奇道：“那是为何？”静志道：“几个月前我们抓住了一个叫甄默龙的人，此人害死了天都师叔最心爱的俗家弟子史玉昆，我们本想将他处死为史师兄报仇，没想到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面牵扯甚多，因此暂时将他囚禁了起来。”

李轻尘没想到静志竟会提起甄默龙，禁不住精神大振，若是能从他的口中听到有关甄默龙的更多讯息，对他此次救人肯定大有好处，当下继续凝神静听。

静志接着又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竟然连师祖都惊动了，命掌门师伯将甄默龙转移到了望岳峰上和他一起居住，并且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李轻尘只听得心花怒放，这次不但知道了这些人的奸谋，而且还知道了甄默龙的囚禁所在，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甄默龙由翠微真人亲自看管，想救甄默龙必须得先过他这一关，此人与邹鹤鸣齐名江湖，武功深不可测，能否从他的手中把甄默龙救出来，李轻尘实在没有把握。

莫同问道：“难道翠微真人还和甄默龙有什么恩怨不成？”静志摇了摇头，道：“贫道不知。”天璇突然道：“我师父与甄默龙并无仇怨，但他之所以既不杀甄默龙又不放他下山，其实是为了另一个人。”莫同、辜镇东、绝月同时问道：“此人是谁？”天璇道：“李随风。”

李轻尘大吃一惊，没想到翠微真人之所以扣住甄默龙，竟然还和李随风有关。

只听天璇继续道：“我师父天资聪颖，学武又勤，二十岁时便已名满天下，与莫门主的师父黄啸雪，苍梧派的掌门九嶷神尼以及逍遥窝的邹鹤鸣并称‘儒、道、佛、丐’四大高手，艺成之后几乎从未败过，但却只在一个人的手下输过一招，这个人就是李随风。”

花月问道：“李随风这名字从未听说过，难道他的武功竟然比四大高手还要厉害？”天璇道：“此人爱武成痴，却对声名看得极淡，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中原，因此除了江湖上有数的几位前辈高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花月脸上一红，天璇这么说，似乎是在说他还不够资格认识李随风，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天璇并没有注意到花月的脸色，又道：“我师父败给李随风之后，二十年来潜心修炼，一心要找李随风再争高下，只是这李随风行踪飘忽不定，我师父找了他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据这次捉到的甄默龙讲，他曾经和李随风在雁荡山住过一年，两人的关系极不一般，我师父之所以要将甄默龙囚而不放，却故意放出风声，就是想引诱李随风来太乙宫救甄默龙，便可趁机了结这段积存了足足二十年的宿怨。”

李轻尘听了这番话，才明白为什么就算是邹鹤鸣出面说情，天都道长还是不愿放走甄默龙。原来根本就是翠微真人故意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想引出李随风与他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