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红花相爱相杀,赶不上师生间那融洽的步伐。
01
某天我在某学生的周记本里看到一句话:谁说鱼没有眼泪,它流了一整片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不喜欢这种乍看有味道,实则无病呻吟矫情不已的东西。但我在学生面前总是摆出一副给你们自由的模样,直接画个圈告诉她扯淡有点自拆墙角,只好装出一副理科男特有的嘴上不懂身体诚实的架势做不认同状提笔回复:
1、海里厨房连个隔断都没有,这家做红烧肉,那家啃水草,你怎么知道这片海里有多少是口水?
2、海里卫生间不光没隔断,连个马桶都没有,你怎么能确定……算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3、请针对以上问题加以论述,交份详细的报告上来。
一周后,她交了两张白纸上来。
我就猜到她无言以对。
02
2013年2月28日上午10点51分,在从窄沟通往短沟的班车上,我听到了如下一段对话……
“你媳妇儿开学了没”
“我媳妇儿今天返校”
“你媳妇儿今天穿校服不”,
“我媳妇儿他们班考双百的人可以不穿”
03
几年前把qq号告诉给了学生,至今kids分组里已然有了 二三百人。
从三年前开始,我的空间好友动态里便有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表演秀。
一部分围绕着“初恋、失恋、给脸不要脸”做情圣状;一部分围着“张杰、咩咩、哦耶”做花痴状;还有一部分人围绕着“抓狂、流氓、钟汉良”做睿智状;最后一部分最低端,围绕着“转发、肉麻、粘牙”做为点击量不折手段状。
托最后一部分童鞋的福,过去几年里,我伴随着不转载亲人离去无数次,不转载得重病无数次,见近吨重的锦鲤无数次,见吊车吊起的大白蛇无数次,顺便着见了高架桥上怪物迎亲无数次。
这几年比我三十几年加起来还要蹉跎,感谢那些不知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才遇到把我当仇人的孩纸,感谢你们教会我坚强,日子再苦也知道什么是希望。最后我想对某个号称失恋五次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菇凉说一句:振作起来没关系,上了五年级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04
某童鞋大概是到了某个不忧郁就对不起自己的年纪。彼时彼刻,甭管是看电影,吃零食,做作业,某童鞋泪腺发达眼泪都流得跟自来水似的。童鞋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她流眼泪得情形分外幽咽,泪水潸潸,涕下沾襟。
童鞋妈妈是个虔诚的人,觉得事情不应该如此莫名其妙,遂求助于灵异人士。灵异人士给童鞋妈妈出的招儿是:再生个老二。
某童鞋本着要生就给我生个哥哥的原则强烈反对,童鞋妈想允没办法允。在童鞋妹妹出生第四年后的某一天,童鞋再次向我投诉她妈妈的偏心和她妹妹的调皮与心机,强烈抗议其中的不靠谱。
我不知道怎么说,便还是安慰童鞋,怎么说也治好了她假流泪的毛病,
“毕竟你现在是真流泪了……”
“嗯。”某童鞋一脸相见恨晚的感动溢于言表。
05
某四年级女生对那个总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的我分外好奇。常来偷看我在做什么。
碰巧每次都见我在刷微博。
她问我在做什么,我如实回答。
女生若有所思的离开。
下了课又跑来,指着书上用红线画的一行字——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我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活——问我,
“您赚了多少钱啊……”
06
某群混小子下课时玩卡玩疯了,我受不了他们边打卡边喊特别感叹词的刺激,决定出手。
喵的这还得了!我要再不重出江湖还真怕别人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的了!某年某月某日,1985后正式向2005后宣战!
一个中午过后,我输了。喵的算你们狠!
但这票孩子还是太幼稚,他们不懂得老徐的阴险与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我决定报复,彻底清查座位里的玩具,就知道玩这还怎么学习,全都交给我保管。
我拿着一大包卡片对他们郑重宣布,“都散了,下节课让父母来领……”
艾玛,都起来,我还你们还不行吗?为这么几张卡至于吗……
果真,卡片在教室再没出现过。
再后来,这个班毕业了,他们送了我毕业礼物。硕大包裹里包了一支笔,还有一把尺子。
我现在还在谋划如何报复。
07
某个时候我有个叫做李曼的学生,中二病手癌晚期八期化疗不见效果。
这货迷迷糊糊考了个锦州二本,俩礼拜前问我上大学都要准备什么。当时我应该在看一本我认为很重要别人觉得无关紧要的书,便捉弄告诉她别的都不重要,千万别忘了带蒜蓉辣酱黄瓜大葱西红柿上车就行。
几天后李曼出发了,我让她带的都带了。还他喵的是绿皮车,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只有和兵马俑牵手了。
08
某个夏天某个最热的一天最后一节课,窗外一切好像都已静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我饥肠辘辘,恨不得往眼前一票兔崽子身上撒把孜然。大家都焦躁不安,善解人意的一致决定让我请吃西瓜。
四个女生到楼下的瓜摊挑挑拣拣,很专业的样子。
我去楼下小厨房取了菜刀先切后分,那堂课大家都很听话,一个个做鹌鹑状认真不已。
09
我一直想找机会收拾收拾张琪岳。
不是因为他三四年级就总找借口说自己腰闪了上不了课,而是因为老师投诉他把watermelon说成wochimimi。
我想找他家长谈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有没有懂行的来指点一下。在线等,挺急的。
毕业若干年后,我成了一个老师。看到过很多张牙舞爪五脊六兽的学生,也看到过很多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学霸,我想这个社会的希望,不在于他的上限多高,在于他的下限多低。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的无知无畏者在帮这个社会刷低着下限,他们会在酒足饭饱后痛心疾首的表示,唉,又是垮掉的一代。垮掉的到底是哪一代呢?
我是老徐,普普通通,杀猪的,哦不,教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