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轻尘书剑派短篇小说

[奇幻悬疑] 一顾倾臣(07)

2017-09-30  本文已影响303人  七月点点_01

文/庄九夫人


第七章 朱砂泪碎烟花醉

01 山野古庙遭遇伏击

沿着山野小径,从旭日初升到夕阳西下,顾轻尘驱马赶路整整一天,都未敢休息片刻。直至让人心慌胆乱的杀气,渐行渐远,最终察无痕迹,才在一处破庙前勒马停步,打算进去稍作调整。

寺庙十分古旧,屋脊、檐角均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剥落的漆色里依稀可见昔日琉璃瓦的富丽堂皇、院墙的杏黄与殿堂的青灰,只是雕刻的镇脊仙人,已随着风雨的侵蚀,缺胳膊断腿,四零八散的乱做一团,似是遭遇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劫难。

庙门的木板已有几块不知所踪,顾轻尘抬眸凝视片刻,便推门而入,立刻被呛鼻的尘土激的一阵猛烈咳嗽,伴随着的还有一股令人不愉悦的潮湿腥臭味。

然而天冷夜寒,更深露重,四处山林里可能还潜伏着不为人知的野兽,露宿山野,着实不是很方便,更何况在外行军十年,此等有壁有瓦的地方,对于顾轻尘来说,已是难得的遮风挡雨之地了。

对着大殿里残存的几座东倒西歪的大佛,简单的行了个稽首礼,顾轻尘便找到一个破烂不堪的铺垫坐下,从怀里取出母亲连夜亲自蒸煮,此刻仍然热乎乎的桂花糕大口吃起来。

想着昨夜母亲的欲言又止与万般不舍,这蒸糕吃的就有几分寡然无味,伤感落寞,用衣袖携了携眼角的泪水,收好剩下的蒸糕贴身放好,便和衣而卧躺下。

拴在门外,四肢健硕、枣红若染的千里良驹,因这一路的紧跑快赶,马儿的脖颈及胯下,已被汗水打湿,此时慵懒的踩着碎步,低头默默的啃食长势旺盛的鲜草,顾轻尘半睡半醒间依稀可听到马儿粗重的鼻息声。

似这般万籁俱寂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噗嗤”声,紧跟着马儿的鼻音也立刻消失无声。意识到危险的顾轻尘一个鹞子翻身,须臾间几个腾挪,快速的闪进左侧的一尊“文殊菩萨”泥像后,悄悄观望。

门被轻轻地推开,紧接着进来两个行迹诡秘的人,借着清幽的月光,四处打量着庙内,搜寻一圈无果后,其中一个矮个子恨恨的“呸”了一声道:“奶奶的,这小娘们贼机灵,马明明在外面,人居然跑了,害的老子白跑一趟。”

“哼!”稍高一点的冷哼一声,不置一词,右手两指并拢缓慢从双眼上方划过,顾轻尘就见他本是漆黑的眼珠突然变的亮蓝,恍若幽冥鬼火般,发着淡淡的微光,然后突然转头,眼神直勾勾的向其藏身的“文殊菩萨”犀利的投射来,伴随目光而来的还有一声尖利急啸的破空声。

顾轻尘猛然往地上一滚,带动着尘埃滚滚翻腾,犹如离弦的箭般,一跃而起,就向矮个子快速卷去,裹挟着雷霆暴雨的威势。

瞪着双眼,还没反应的矮个子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被顾轻尘用匕首抹了脖子,至死都没看清顾轻尘是何时出现,以及如何出手。因为高手对决,事关生死,往往出招只在一呼一吸之瞬。

一击而中之后,顾轻尘不曾犹豫片刻,便立即翻转身子,向鬼眼的高个子刺去。

然而那人却不躲不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轻尘的匕首刺到眼前,才慢吞吞的吐了一口气。

呼出的气体“噗呲”一声,遇空气自燃,殷红的火焰悠忽铺展开来,熊熊烈火直逼得顾轻尘向后急速退出,就这样还把右手灼烧的一片火辣辣的刺痛,连匕首都几乎难以握住。

“你们究竟是谁?何人派你来杀我?”顾轻尘看着眼前诡异的人,沉声问道。

“自然是想杀你的人了。”那人以手捋发,发色漆黑如瀑,油亮光滑,神态娇弱妩媚的咯咯笑道,声音似男似女,雌雄难辨,极是妖灼魅惑,“不过那人让我告诉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那么生死就由不得你了。”

言讫,右手在虚空一抓,映着月光,一条金色犹如长蛇一样的绳索,赫然出现,瞬间便把顾轻尘绑缚的结结实实。

然后趋步欺身上前,用手指狠狠捏住顾轻尘的下巴,嘴角微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阴笑道:“小娘子,还满漂亮的嘛?可惜了,可惜了。”

面对鬼眼人的无礼轻薄,顾轻尘把头一侧,死劲挣脱掉对方的禁锢,脸上浮起一丝倔强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这张娇嫩的脸蛋了。不过,小娘子,你尽管放心,我会把它小心地裁剪下来,做成冰玉人皮面具,送给我的雇主长长久久的保存。”那鬼眼之人用手轻轻拍了拍顾轻尘的面颊,然后袖口一抖,旋即手里多了一根幽蓝细长的银针,贴着发丝便欲刺进其额间。

只是这鬼眼人手中的针刚欲触及顾轻尘的额头,却突然一声嚎叫,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洒了顾轻尘一脸一身,伸出的手臂竟是不知被什么锐利的物体生生截断。

鬼眼人已知遇到强劲的对手,慌忙之中当机立断,择路而逃,几个上蹿下跳,便已消失在山野的密林里。而紧随其之后,顾轻尘隐隐约约看到一抹蓝白飘过,似敛了月色的清华般,身姿颇为飘逸洒脱。

02 深宫内庭探寻真相

大夏九转十八回的深宫高墙一角,有一棵琼花树,长势蔚荏茂盛,繁花朵朵绽开。阳光透过绿叶间的空隙,折射出一道道光影,落在树下一方一十三弦的紫檀木古琴上。

琴前的美人儿身姿窈窕,面容沉静安然,她轻抬素手,几声叮咚呢喃响起,旖旎间夹杂着浓厚的深情蜜意,眼波流转,温柔似水。

一身明黄衣裳的华贵男子,怀里窝着个三四岁的稚童,静静的聆听着,似乎天地万物都沉寂在这雅淡祥和的旋律里,余音袅袅,无限情思,令人牵魂夺魄。

一曲终罢,女子轻揽了宽大衣袖,柔柔款款的端起面前的茶水,语笑嫣然的道:“臣妾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

那华贵男子的面庞在阳光的描摹下,线条疏朗分明,锋利的唇线有几分浅浅的凉薄,眉目淡淡,不发一言,默默回敬了一杯。

怀中的稚儿见二人对酒完毕,扯着男子的衣袖,声音糯糯的道:“父皇父皇,安儿还想再听母后弹一曲,可否?”

“你母后肚中还有小宝宝,不能太过劳累,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说着便把幼童抱起,递于侯在近旁的宦官,另有艳丽的宫女赶忙过来替其整理衣衫上的褶皱,其后男子又容颜正色道:“英仁,把安儿带去寡人书房,寡人要看看他近日跟随韩先生学了些什么。”

“喏。”宦官弯腰曲背应承道。

“父皇父皇,安儿还很小呢,安儿还不可以认字。”小人儿一见形式不妙,鼓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声嘀咕撅嘴撒娇道。

华贵男子一听,紧绷的脸颊立刻荡漾开一抹宠溺的笑意,眉眼舒展,用手拍了拍小儿的头道:“寡人的安儿是很小,可是寡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背《千字文》,还能骑着小马驹绕上校场一圈了。”

“安儿知道了,安儿以后也要像父皇一样,这么的这么的厉害,成为也让母后崇拜的人。”小人儿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说,一边用手使劲比划了一个“大”字,看的面前的华贵男子一阵舒畅欣慰的大笑。

美人儿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轻轻地抚了抚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目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满足与喜悦,平静和安详。

持有疑惑,从古庙脱险折返的顾轻尘,此刻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冠绿叶里,看着眼前的这幅妻贤子孝、夫妻恩爱图,心如被撕绞般,一点点碎成无数片,片片诛心掏肺,痛不欲生,眼泪恰似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滴滴哒哒,往下落去。

“卢生哥哥,当你开心快乐时,你可还记得有个叫轻尘的女子?一个执着你的手,与你互许白头的女子?一个为了你的千秋大业,甘愿戍守边疆,十年未归的女子?一个一生愿望,就是做你唯一的妻的女子?”

悲愤、羞耻、不甘、悔恨、嫉妒,种种情绪压榨着顾轻尘的神经,眼睛酸涩模糊,嘴里腥味渐浓,手中紧握的匕首颤抖不已,心更是千疮百孔,痛到难以呼吸。

日也思念,夜也思念,慢慢十年,竟是错付年华空守候。

恨也悠悠,怨也幽幽,茫茫尘世,却也难忘情思悔相逢。

朱砂泪坠烟花碎,三生姻缘错相会。

顾轻尘看着那渐行渐远,佛若刻在骨子里般熟悉而又疏远的身影,悲伤的喊道:“卢生哥哥。”

只可惜话才喊到一半,后脖颈一凉,身子一歪,便倒在了一个黑衣人的怀里,空留下迷惑不解的大夏帝王夏卢生,似听到来自远方的悲伤呼唤,回首巡视,久久凝望,目色迷离。

03 消肤蚀骨魂断人间

诛心刺骨之痛,痛到魂灵俱散。

顾轻尘感觉自己放佛置身于火海冰川,一会儿愤怒之火,熊熊灼烧,似要焚尽世间一切所见之物;一会儿心凉如水,冷若冰霜,仿要冻结触手可及万事万物。

滚滚而落的泪水,淹没了眉眼,淹没了面颊,积少成多,混成消肤蚀骨的奔腾江湖,让悲伤在灼痛的脸上逆流而行。

蜷缩成一团,从剧痛中挣扎醒来的顾轻尘,睁开眼睛,只看见模模糊糊的几丝血色的黑色重影,脸庞仿若被别人剥了面皮一般,入手处一片湿润黏糊,无一处完整之肤。

“哈哈哈,小娘子,醒了是吗?”黑暗中想起一阵狰狞的长笑,只是这声音狂狷邪魅,有几分耳熟。

顾轻尘循着声音望去,忍着痛楚,浑身战栗不已的问道:“你是昨夜的鬼眼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自然是用小娘子漂亮的脸蛋做了张人皮面具了。”鬼眼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栩栩如生的脸皮,阴森森的笑道,“肤若凝脂,光滑细嫩,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皮。”

“为何不杀了我?!”顾轻尘声音颤抖,厉声呵斥道。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金主要留你一条命,好看你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又何必坏了规矩。只是......”

“只是什么?”顾轻尘闻言一愣道。

“只是为了活生生的剜出你这张面皮,白白浪费了我一瓶千金难求的消肤蚀骨散和北疆寒冰髓。”鬼眼人口中啧啧有声的惋惜道。

说罢只听微风浮动,衣衫沙沙,门窗开合之音,接二连三的次第响起,便有一缕渐行渐远的余音缥缈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无意赶尽杀绝。在你右手边有一瓶复颜金疮药,药效奇绝,可保你一日之内止痛结疤,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顾轻尘伸手在地上一阵乱摸,果真触到一个坚硬的瓶装物体,当即凭着感觉,拔出活塞,赶忙胡乱地把瓶内的药粉洒在脸上。

这药粉粘在裸露的血肉之上,初时冰凉温润、舒坦无恙,然而渐渐随着时间,犹如摘胆剜心、凌迟火烙般,变的剧疼难忍,痛入骨髓,灵魂似被一点点的从体内生生抽离。

顾轻尘靠在一截断壁残垣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指深深的镶入地中,丝丝点点渗出的血迹把灰尘泥土黏成块状,糊在手指上,然而心中却升起一股绵绵不绝的刻骨仇恨。

04 前尘过往 痴梦一场

天刚破晓,初露清明,夏城最繁华的街道此刻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极是热闹。

街肆两边店铺林立,各色旗帜招牌迎风飘扬,一声声卖力的吆喝伴着马儿的嘶鸣声由远及近,在一个个或世故、或冷漠、或意气风发、或清雅秀丽的人耳边响起。绚烂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在飞檐楼阁的红砖绿瓦上,托起一片诗意的朦胧之景。

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官服的衙卫,一边抽鞭呵斥着挡路的人群,一边高声大喊道:“顾轻尘上将军病逝,全城默哀三个月。从明日起禁止一切华裳艳服、声色买卖,违者财产充公,入牢三年。”

于是,方才还热闹繁华、一片欣欣向荣的街市,立刻陷入静默。不知道谁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痛哭,带动着整个街道的人都期期艾艾、嚎啕大哭起来,自发的跟着报丧的衙卫,形成浩浩荡荡一群哭丧的人群,把原本宽敞的街道堵塞的严严实实,连个苍蝇都难以低空飞行穿过。

街角边蹲窝着个面目全非、衣衫褴褛、身材瘦弱的小乞丐,本想例行惯例,到街对面的“方大娘面摊”吃碗残羹剩饭,竟因为人流如织,难以通行,不得不无奈的继续瘫着晒太阳、打瞌睡,破烂不堪的衣襟里露出半截匕首,古旧黑亮的表面雕刻着繁复冗杂的花纹。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玄衣青衫的男子,静静地看着小乞丐的面容,偏黑冷峻的脸上,一行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当即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拦腰就将其抱起,面对小乞丐瞬间抵在自己咽喉处的锋利匕首,嘶哑着声音道:“轻尘,是我,十九,跟我回家。”

小乞丐一听,揽着其泛着丝丝冷梅清香的衣襟,声泪俱下,久久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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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对此诗的解读编写忆往昔,不再少年恣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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