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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真的存在吗

2018-08-25  本文已影响33人  苏漢泽

{正文析字——析“黄”}

        我们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自称是黄帝苗裔,然而黄帝的记载见诸文献,目前所知最早是战国的《国语》。甚至有人以黄帝与差不多同时出现的其他四色帝并称而将黄帝的存在视同神话,而非历史上的真实存在。

        但事实真相恐怕要另那些否定者相顾无语,因为真实存在的黄帝之“黄”,并非指的黄色的黄。或者说,“黄”字在造字之初,其构形本义另有所指。

        关于“黄”字的构形本义,《说文解字》解为:地之色,从田。然而此解相当牵强,是以今人基本否定此解。据笔者所知,目前黄字在造字本义上解法甚多,有解为大肚子(病人)的,有解为上下有结绳之佩玉的,有解为箭靶的。然而笔者所见的解析,都不太好引申出现在“黄”字的常用义:黄色。如此,我们来看看其古文(来源于汉语多功能字库):

摘自汉语多功能字库

        从上图我们可以看出,“黄”字的古文其实由两部分组成,一是中间类似“田”字的构形,另一个象人的躯干或者箭头。然而考察古文“矢”:

摘自汉语多功能字库

        由此图看,甲骨文的“矢”箭尾要么交叉,要么表示箭尾的两笔是外撇的,与“黄”字下部两笔的收笔明显垂直向下不同,而金文的“矢”有明显的箭头象形;相应的,部分金文的“黄”字估计是要免除误会,所以在其上部加上类似发髻或口(类草字头)以代表头部的构形来明确构形含义。是以“黄”字指的是人躯干上(或躯干上穿戴)的某物,具体是什么要参考其他线索。

        古文中以黄字为部件构造的字里面,应该只有广(廣)字现在还比较常用,只是现代“广”字常用义广大与“黄”字关系不大,也因此“廣”被简化为“广”。庆幸的是,笔者还发现一个常用字的金文构件使用的是“黄”字,那就是艰难的“艰”字。那么,我们来看看“艰”字的古文:

摘自汉语多功能字库

        上图毛公鼎上的字显得模糊,但毛公鼎为西周青铜器代表,其金文具有相当参考意义。所以又在中华语文知识库找了另一张图:

        “艰”字甲骨文左部构形解为“鼓”可说是没有异议;然而对整个字,上述两个网站的解法也不相同。汉字多功能字库网认为:全字會一人在鼓旁守候之意,以便擊鼓報告艱險之事(參郭沫若、唐蘭);而中华语文知识库网则取徐中舒的解法,認為右部像兩手交縛之人形,為獻祭之人牲。

        笔者认为,献祭之人在鼓旁显然与“艰”字常用义艰难相去甚远。至于一人守候鼓旁的说法,笔者认为较为贴近,然而会意击鼓报告艰险之事之说则有点牵强。

        “艰”字构形本义差不多就是一个人独自守候在鼓旁,精简的说法其实就是放哨,而值守放哨意味着漫长的等待,而且是等待某种意外的出现。而在荒蛮的古代,意外通常等同于危险,所以放哨者的责任相当重大,是以值守意味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艰”字会意艰难辛苦应该是从这个角度引申而来。

        如此,则“艰”字的右部应该是一个人紧张的守候,屈膝或者双手交叠的构形,都为了突出紧张。而鼓在那个年代应该还并不常见,而守候在鼓旁,基本就意味着军队出征在外,放哨者随时要注意敌人的出现。

        若从鼓指代军队这个角度看,“艰”字的金文构形就好理解了:左边构形就是指代军队,右边构形就是披甲值守于火堆旁的哨兵。显而易见,“艰”字构形的的重点就在放哨(“堇”字始终是构件之一),而军队哨兵的重点在锐利的眼神,于是,军队慢慢发展出专门的哨探,“艰”字构形在后来变成“艱”也就顺理成章了。

        由此,“黄”字的构形也明确了,那就是一个人身上披着衣甲(或披甲的人)。由于古代工艺简陋,那时候的衣甲只保护内脏所在的躯干部位。后来由于青铜甲是黄灿灿的,所以“黄”字引申出颜色的黄,最后成为常用义,但其造字本义仍留在“廣”字中,下为“廣”字古文:

摘自汉语多功能字库

        “廣”字从广从黄,“黄”字由披甲人的构形本义可以引申指代军队,“廣”的构形本义就可理解为集合军队对外扩张,差不多等同后起字“扩”。用例在秦孝公《求贤令》中可体现:“昔我缪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还有成语集思广益的“廣”。

        花了诸多笔墨解析“黄”字,我们以此来看看,“黄帝”二字在当年所代表的意义。《史记·本纪第一》载:“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故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为夏后而别氏,姓姒氏。”

        “黄帝”与“有熊”都是尊号,而尊号作用为“以章明德”。换句话说,尊号与功绩有关。“黄”与“有熊”对比看,其字面意思为穿衣甲战胜熊。但重点并不在事件本身,而是这个事件在当时对整个种族的意义。

        关于熊,古代中国范围的熊习性如何不知道,但大体应该与现代的熊不会差太多。现代研究表明:大多数熊食性很杂,既食青草、嫩枝芽、苔藓、浆果和坚果,也到溪边捕捉蛙、蟹和鱼,掘食鼠类,掏取鸟卵,更喜欢舔食蚂蚁,盗取蜂蜜,甚至袭击小型鹿、羊或觅食腐尸。

        基于熊的体型,以及熊的习性,可以说熊是古代原始农业最大的敌人。其一,熊吃青草嫩枝芽,而禾本的幼苗也是很鲜嫩的,至于嫩枝芽,还有比人们专门种植的果园里更多的吗。另外,熊喜欢吃溪边的水产。而古人从山洞到平原大农业之间,必须有个过渡,那就是溪边的小河谷。古人必须在山脚的小河谷中练习种植,并取得相当的成绩后,才可能离开安全的山洞,去到更广阔的平原进行农业种植。

        所以熊是古人进行大规模农业前必须打败的敌人。而黄帝正是发明护甲,并带领族人将熊猎杀驱赶出领地,从而开始真正农业种植的人。

        因此,即使是狭义概念的黄帝(个人),也是必须存在的,而且作为汉族这个历史上以农业为根本的族群而言,也是真正的祖宗存在。其核心功绩就在其尊号中:“黄”及“有熊”。因为有黄帝及其开创的黄帝族群带领,汉族才能真正的发展出成熟的农业,并以此为立足根本。

        而古人众口传说中的黄帝,其实基本上是广义概念的黄帝,也就是黄帝族群。《史记》所载,黄帝之后,帝尧之前,有“帝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号高阳(陽)与高辛,也是表明其功绩。其功绩的实质,就是两个农业发展阶段。广义的黄帝,极可能是嫁接了帝高阳与帝高辛的功绩。这恐怕就是《史记》关于帝高阳与帝高辛二者事迹语焉不详的原因了。

        帝号中,“高”字的构形本义古今如一。用在帝号中,应该以高举而引申出推广的含义。

        关于“陽”,《说文》段玉裁注解很清晰:“不言山南曰昜者,陰之解可錯見也。山南曰陽,故从阜。”此看法也为当代人的共识。“陽”的构形本义为山南,山之向阳所在。而山阳的具体范围,却是与水有关。因为山为水界,水纳山泉。一山之陽,界水而止。越水而南,则为另一山之阴。

        是以“高阳”为推广在山南水北发展农业的选址方法。黄帝一族以“夏”为名,甚至很可能源于“高阳”,请看“夏”字甲金文:

摘自汉语多功能字库

        上图显示,“夏”字最初构形为目视太阳。此构形可会意为面向太阳,也可会意为观测太阳。从甲骨文中太阳在正上方的构形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参考前面高阳的解析,黄帝族重新正名为“夏(向阳)”族不亦宜乎。因为“黄”最多是建立农业体系最关键的一步,但却不能代表农业。而太阳正是植物生长的核心,就是农业的核心了。因而以农业为立族根本的黄帝族最后正名为“夏”(以代表农业)可以说再贴切不过了。

        关于“辛”字,笔者曾另文解析过(参看拙作《天干的起源》),为收获禾本谷物的收割工具。是以“高辛”实际为推广禾本谷物种植。换句话说,确立以禾本谷物种植为主的农业,从帝高辛开始(“商”字疑似源于高辛,但目前证据不足)。

        因为“黄”字在青铜器普及后,其最初的构形本义被黄色取代,于是黄帝便有土德之瑞;关于五谷农业确立的帝高阳与帝高辛的功绩,被顺理成章的嫁接到了黄帝的头上,形成广义角度的“黄帝”概念。

        综上所述,狭义概念的黄帝(个体)确实存在,而且也确实值得我们尊为祖宗。广义概念的黄帝(族群)也确实被人们当成一个个体来崇拜,其原因有二:第一,夏族以黄帝族为核心建立,夏族非黄帝族的成员不了解黄帝族所传授农业技术的发展史,所以将其得到的农业相关知识都归功于创始者黄帝。

        其二,大规模记录历史的时代(春秋战国)离黄帝时代年代太久远。久远到黄帝的名字都极可能被遗忘,如今的名字估计是后人根据一些模糊记忆重新整理的:比如《史记》称黄帝姓公孙,这极可能就是附会两周(西周东周)的习惯。至于黄帝的名字轩辕二字也应该是后起字。于是在结论明确但细节模糊的春秋战国时代,当初领导族人迈出走向农业社会关键一步的初祖黄帝,被后人将黄帝族的很多历史贡献都嫁接到黄帝头上。特别是打败蚩尤的黄帝与建立有熊氏的黄帝重合的可能性只能为零。

        因此,广义概念的黄帝只能是族群。那个基于崇拜心理塑造的伟大祖宗,只能是祖宗们的集合体。但这并不能否认我们的祖宗就是黄帝。相反,这反过来更加明确的证明我们漢族肇始于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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