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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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念近来反复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她站在悬崖边。怪石嶙峋的山崖上，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她本就恐高，巨大的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而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良久，风声渐渐停歇，她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像极了天堂。
柔软的如同棉花一般的的云彩触手可及，一朵朵，一片片。它们晃动着，轻盈地从林念身前飘过。其中有一朵调皮的云彩竟然伸出了一双胖手轻轻拂过她的脸。
林念心中一动，不由得失神瞧去。那朵云彩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诸多彩云队伍中。
她揉了揉发红的脸蛋，心中还存着刚刚升起了一丝悸动。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声音，她定了定神，微微低头侧身看去。一颗颗石子浑身散发金光，团团围住她，一圈又一圈。她试着抬脚想要将它们踢开，不料，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拦。
林念只觉得脚下一空，一时间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小石子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围住的圈又大了几分，但依旧将她圈住，不留一丝缝隙。
手伸向其中最大的一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处传来。
所有的石子突然间停了下来，齐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林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岂料那道光化作一个个旋转水滴，周身亮光尽数收敛，只留下透着画面的浮生水幕。
感觉到周围的亮度暗了下去，林念透过手指缝向外看去。
“这是？”她被眼前这神奇的现象吸引，浑圆的水滴，身形饱满，像是饭后消食的精灵，东边一闪西边一晃，倒也有趣。
只是它们体积各有不同，每个水滴头顶还悬着一个数字，从“一”开始，呃，林念仔细数了一下。最大的数字是“三十”，好巧不巧林念今年刚好三十岁。
她心下一动，一把捉住了显示“一”的水滴。
如果她猜想的不错，这里面似乎记录了她一岁的故事。
林念不再犹豫，那颗微凉的水滴贴紧额头的一瞬间，很多画面浮现在她的眼前。
“周晓慧的家属在吗？”产房门口，众人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待着。
一个中年男子拨开人群，冲到护士面前，“我在，我老婆怎么样了？”
护士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中的单子，“母女平安，等会就出来了。留一个，照看产妇跟孩子，你先去缴费。”
林大伟喃喃自语地重复着那两个字“母女……”
他今年都已经四十岁了，膝下无子，好不容易讨个老婆，本以为有后了，结果居然生了个丫头片子。
为了生这个孩子，他已然倾尽所有。他蹒跚地走到了缴费大厅，一字排开的窗口犹如一张吃人的面具，背后的心酸苦楚谁人得知。
“下一位！一共一万两千零五百，怎么支付？”收费员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她头也没抬，照例询问着。
这个数字犹如一道天雷，直直劈在林大伟心尖，他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一个赔钱货的小丫头，居然要这么多钱。”
“你要怎么支付？”窗口内的女人语气稍显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
“我钱不够，一会凑齐了再来。”林大伟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要这么多钱，不如要他的命好了。大不了孩子不要了，留着钱给老婆补身子，以后再生个儿子。
他这副神情被一个人看在眼里，那人痞性十足，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逢人就发名片。说什么自己是某某社会资助公司，专门给人帮忙的。只可惜在医院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搭理他。不过他倒是很有耐心，守株待兔地等到了现在。直到遇见林大伟。
“大哥，孩子给我，我给你出这个数。”痞子握住林大伟大手，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数字。
林大伟心头一惊，顿时觉得买卖划算极了。甚至都没问痞子什么来路，便答应将女儿卖了。
俩人约定隔天六点医院后门进行交易，林大伟高兴地哼着小曲回到了病房。
他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赔钱玩意送走，自然能过上好日子。
水滴“嗒嗒”的声音不断响起，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不清，林念揉了揉发红的眼圈，难过，痛苦，这些词根本不能无法表达她现在的感受。
“因为钱，她从一出生就被抛弃。”
“因为是女孩，所以该被抛下！”
所有的原罪就是她自己，一个幼小的婴儿做错了什么，居然遭到这样的报应。
2.
“囡囡，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林念耳边想起。
眼前的水滴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一个个远远地从她的身边离开。
“不要，不要……”林念双眼噙满泪水，双手挣扎地伸向虚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囡囡，做噩梦呀，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呢！”一个中年妇人低声安抚着林念。
随着一声惊呼“不要”，林念突然间惊醒。
床边坐着的妇人，见她醒来，不由得捂着胸口，一脸担忧地问她：“囡囡，没事吧？”
“我没事。”
刚那个梦是真的吗？难道我不是亲生的？
想到这，林念抬眼看向那妇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她今年三十岁，母亲也应该有六十岁。可眼前的妇人怎么看也就四十出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手机呢？”林念抓住那妇人的手，焦急地问道。
那妇人笑盈盈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巧的盒子递给了林念。
“这是答应你的，等你高考结束，送你的。瞧瞧，是你喜欢的牌子吧？”
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刚买的手机？高考？
难不成我回到了十八岁，这也太梦幻了吧。从一个虚妄的梦进入到了另一个超现实的幻想，这到底是惩罚我知道了真相还是送我重温少年时光啊！
林念顿时觉得自己被做局了，那些水滴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个真相知道又如何，现在的自己不也过得挺幸福的嘛！
“谢谢妈妈，手机我很喜欢。”林念靠在那妇人怀里，娇滴滴地说。
“乖孩子，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妇人搂着林念，脸上神情复杂。
只可惜这一切林念并不知情，既然回到了十八岁，那就重新开启接下来的人生吧！
找了个借口说跟同学有约，林念揣着新手机离开了家。
这一路，她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每个人的神情像是被设定好的。行色匆匆的路人神情倦怠，背着书包的孩童一脸苦闷，就连街边的小贩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棉花糖。林念惊异于这个新世界的人物设定，可自己为什么没有棉花糖呢？
正当她百思不解时，脚下的路开始慢慢变得扭曲起来，原本笔直的道路，如今变成了麻花状，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她，林念有些不知所措，她害怕了。那些投掷的目光没有感情，像是刚出厂的机器人。
突然间，成片的棉花糖飞到她的眼前，只听“嘭”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粉红色的云团落在林念脚下。她试探着踩了上去，软软绵绵的，触感细腻。
等到她再次抬头，那些人居然都消失不见了。
云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慢慢升空，林念尖叫一声，整个人蜷缩在蒲团之上，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秒，那些消散的水滴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梦中梦，难道还在梦中，这些水滴到底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在一排机器跟前，他负手而立，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眼前的屏幕上，林念的一举一动犹如电影画面一般被放大，被观察。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嘴角的微笑，哪怕是心中疑惑发出的碎碎念，都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男人注视许久，抬手，规律地敲击面前的桌子，“她确实是个不错的试验对象，我很满意。”
“她能坚持这么久，没有被梦境吞噬，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一旁的黑衣男子开口道。
“这次你们用心了，资金方面不用担心。”男人冷脸看向黑衣男子，那漆黑的眼眸中似乎蕴含了某种情愫。
对方立马将头低了下去，“是的，小蒋总。”
3.
“小蒋总，门口有人要见您。”
秘书艾米面露难色，踌躇半天又说了一句：“来人是林大伟，您还要见吗？”
被称作小蒋总的蒋芸笙，脸上神情严肃，咬牙切齿地说：“他又要作什么妖，我倒要看看。”
林大伟一进门，便大剌剌坐了下来。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呲着一口黄牙，口齿含混不清地说：“蒋总，您这地方越来越气派了。”
蒋芸笙不语，随手将一个烟灰缸放在了林大伟面前。接着又从抽屉拿出一盒未拆封的进口香烟，漫不经心地说：“特意给你留的，抽吧。”
艾米站在门口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们傲娇的蒋总居然会屈膝给人递烟。这个林大伟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先出去吧，先去准备，一会儿我跟林大伟去看林念。”
蒋芸笙不抽烟，那盒烟确实是为林大伟备的，不是讨好他。这款是他找研发部门专门为林大伟特制的，至于效果嘛，他还在观察当中。
林大伟满心欢喜地摩挲着手中的香烟，他嗜酒如命，烟更是不离手。可惜没啥钱，平日里抽的自然是最廉价的那款。
他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这有钱人抽的烟就是不一样，浑厚，有力。
“蒋总，我今天来呢，是打算将林念带走。这么长时间了，治疗该结束了吧！”
蒋芸笙眉头一跳，这个林大伟隔一段时间就来闹这么一出。
他不动声色地取出早已备好一个纸袋子，放到林大伟身旁。
“数数看，还满意不？”
林大伟笑呵呵地将袋子抱在怀里，趁机掂了几下，心中愈发满意了。这笔买卖确实划算。
他猛咂了几口，将烟熄灭。
“走吧，去看看你的女儿。”
蒋芸笙抬脚就走，林大伟跟在身后，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袋子。
林念正躺在一间透明玻璃房内，她头被一个巨大的如同盔甲般的罩子所覆盖。那个罩子散发出金属色的光泽，一旁的显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你知道我创立这家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吗？”
还在数钱的林大伟突然被打断，他随口答道：“为了挣钱呗！”
“你错了，蒋氏一族最不缺的就是钱。”
蒋芸笙痴痴地看着病床上的林念，眼前的女孩跟玲玲很像，长相，性格。只可惜他的玲玲如今躺在另一间屋子，但她没有记忆，准确来说，她的大脑就像是个躯壳，什么都没有。
如果能找一个跟她相似之人，重新输入玲玲的记忆，进行改写，然后再输出一个完美的记忆形态，那他的玲玲就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他的想法有些过于异想天开，所以老蒋总一直反对他的做法。
但蒋芸笙胆子大，他私下成立了一个生物科技公司，不定期招聘技术人员。专门在人才招聘市场寻找家境清寒，需要钱的年轻女孩。
林念只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目前没有发疯的试验对象。所以针对林念的记忆碎片是他亲自上阵，编码改写的，目的就是给玲玲一个凄惨的身世，以及自己在其中所占据的关键位置。
目前试验进展良好，很快就能轮到他作为“角色”之一出场。
那些失败的试验品都还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浑浑噩噩地吃喝等死呢，因为他们跟活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还能够顺畅的呼吸，像极了大脑空空的行尸走肉。
蒋芸笙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罔顾医生的意见，强行进行大脑清除操作，蛮横无理地植入他自己编撰的记忆模型，怎会闹出这么多的麻烦。不过他也不担心，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捐助一间精神疗养院，将这些人送进去，宣传一波蒋氏公司，顺便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你对念儿做了什么？”林大伟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趴在玻璃罩子上，眼睛死死盯着里面。
他是爱钱不假，但林念是他唯一的女儿，哪怕他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这般熟视无睹。他极为懊恼，当初要不是他欠债，林念也不至于为了还钱找了这样一份高风险的工作。
蒋芸笙围着林念走了一圈，随后在一台显示屏跟前站定，双手飞快地在上面敲击着一行文字：
记忆模式重组，进行新的一轮清洗。
林大伟冲了过来，一拳砸到蒋芸笙脸上，“你不是人！”
蒋芸笙揉了揉吃痛的脸颊，面上隐隐露出一丝狂悖之色。
“你现在在她的记忆里，是一个抛弃女儿的暴徒！”
蒋芸笙揪住林大伟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按在屏幕前，“看看，我为她重新修改过的记忆。想必你会喜欢的。”
4.
林念的梦境被逐一播放出来，一开始林大伟还显得很平静，但很快他就发现端倪。
他何时要弃养林念了？这简直是造谣，诽谤！就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也从未想过要丢下自己的女儿。
“你这是在挑拨我们父女关系！”他咆哮着，挥动的双拳冲着蒋芸笙而去。不过这一次被蒋芸笙轻松躲了过去。
他轻蔑地瞧着林大伟，眼神中流露出不屑。
“这就受不了？后面还有更加精彩的呢？”
林大伟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或许是刚才烟吸多了，他现在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她的人生才进展到十八而已。”
养母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林大伟的脸忍不住开始扭曲了起来。这个女人哪里是林念的养母，分明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爱慕虚荣，在林念高考结束后，就丢下他们父女，追随自己的爱情去了。
而蒋芸笙这个人渣，居然给林念设计了这么一段母女情。
“这段不是我设计的。”似乎看出了林大伟心里的想法，蒋芸笙不咸不淡地开口。
“她的自主意识非常强，很多时候都会跳过设计好的路线，常常跑偏。不过我已经加强人为干预了，很快她就会回到正轨。”
“你不知道的是她的潜意识里，非常依赖她的母亲，否则就不会出现这一幕。”
从林念的自主意识开始有觉醒迹象的时候，事情就已然开始变得不受控了。梦中蒋芸笙人为让林念陷入困境，为的是自己成为她的救世主。
这样以后的玲玲脑海里就会有他的痕迹，他必须要占据她的所有。
“吩咐下去，我要进入梦境。”
艾米一愣，有些犹豫地开口说：“蒋总，您想好了？这个方式目前还很不成熟，有极大的风险会在梦中醒不过来。就算侥幸成功了，但会有很大概率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林大伟在旁却听得心惊胆战。
“醒不过来？”“脑损伤？”
他恶狠狠地看向蒋芸笙，“你这是要拉念儿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几名黑衣男子快速上前，拉开了林大伟。
“你的话可真多。”这句是他对艾米说的。
“把他送到那群人待的地方……你要是同情他，那就换你去好了。”
蒋芸笙整理好衣服，深呼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地走进了休眠仓，一旁林念正在熟睡着。
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这一细微的动作被艾米看在眼里。她低下头去，吩咐黑衣人按照蒋芸笙的要求处理林大伟。
另一方面，就在蒋芸笙成功进去休眠仓后，艾米偷偷用手机向老蒋总发了一条信息。
“鱼已上钩，待收网。”
此时的林念缓缓睁开眼睛，脚下的云团正在飘向远处。
她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这些个出现在梦里的人半真半假。自己是被收养的，这事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太突然了。像是有人精心布下的一个局，可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念不知道的是，这个梦中世界最忌讳的就是试验体的自主意识觉醒。所有设定好的程序会因此崩溃，正当她百思不解时，那群雀跃的水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这一次它们的体积小了很多，而且它们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有消散的迹象。
“走开！”她烦躁地摆摆手。
那些水滴像是有灵性一样，久久不愿散去。
她心下一动，顺着水滴的方向，试探着抓了一把。
那些或真或假的故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她只想醒过来，好好活着。想到这，她猛地攥紧拳头，顿时，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好像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进入梦境了。
印象中她是来应聘的，这份高薪的工作，需要她进行沉侵式体验才可以。睡觉就能挣钱，还有这样的好事，林念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也是有要求的，不是谁都能来，而你是——蒋总亲自筛选出来的。”恍惚中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着话。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其余水滴疯狂逃窜，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脚下的云团也开始摇摇欲坠，顷刻之间，乌云尽散。林念感到自己似乎从很高的地方坠落，那种沉沉的失重感让她心头一紧。
蒋芸笙一进入到幻象中，心中惊叹不已。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飘忽不定。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快速找到林念，入眼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一个人影。毕竟在这个世界中，他并没有给自己设计梦境，所以不会有水滴引导。
“水滴？”蒋芸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在心中默念。
不一会，散落在天际的水滴从四面八方流向他。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些水滴是他所创立的梦境，心灵感应之下，很快就能锁定林念的位置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大片的云团开始消散，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有松动的迹象。
云雾散去，林念跟蒋芸笙面面相觑。
5.
林念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他也是新入梦的受害者？
“请问你是？”她迟疑了一下，“你也是做了一个梦来的吗？”
这是蒋芸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林念，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有感知的。
他几乎快要哭出来，林念说话的声音跟玲玲很像，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幻视玲玲就在他的身旁。
“玲玲，我终于成功了。”
他一把搂过林念，紧紧地将对方箍在他的怀里。林念奋力挣扎几下，却也无济于事，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宿体，很快你就能拥有属于我们之前的记忆。”
蒋芸笙似乎将林念当成了玲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一开始林念还有些茫然，渐渐地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本来还想不明白的事，这下全说得通了。
隐约在她来公司之前，便知晓总裁是个痴情种，为了自己的妻子专门开了一间生物实验室。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为了一个荒诞不经的爱情，居然要这么多人为此付出代价。
“芸笙，芸笙。是你吗？”林念开始扮演起那个“玲玲”。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蒋芸笙听到这话，登时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错，是他的玲玲回来了。他的试验成功了！
艾米站在休眠仓外，大屏幕上显示着蒋芸笙跟林念在一起互诉衷肠。
她冷笑一声，“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休眠仓内两具沉睡的男女，一个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适；而另一人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一边吩咐医护将林念的能量供给力加到最大，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受制于人，而是成为操纵世界的人。
“对了，将程序中小蒋总控制的部分删除掉，这是老蒋总的最新指示。”她扬了扬手机，笑容满面。
“嗒嗒”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老蒋总出现在艾米视线中。
“你们愣着干嘛，照艾米说的做！”老蒋总面上不悦，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这个孽障当初被玲玲那个女人迷得失魂落魄，差点连公司都赔进去。苍天有眼，那个女人出了车祸，想必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就会回心转意，不再受她的魅惑了。”此刻的老蒋总语气颇为无奈。
艾米贴心地将一把老板椅推到老蒋总跟前，又端来早已备好的热茶。
茶盏里是老蒋总最爱的六安瓜片，悠悠茶香中，老蒋总跟艾米诉说了关于蒋芸笙的过往。
他妻子早逝，膝下只有蒋芸笙这一个儿子，加上平日里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孩子。便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他，保姆人很好，蒋芸笙也很依赖他。
以至于后来保姆说的话比他好使，蒋芸笙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
起初他没当回事，后来事情愈发变得糟糕了。
他爱上了保姆的女儿，那个叫“玲玲”的女人。她们母女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要娶那个女人，甚至还要将公司的股份分给对方一半。
为了安抚自己儿子的情绪，他假意同意他们的婚事，但在股权转让书上做了假。那个蠢女人跟她的母亲却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死期将至。
“至于后面的事，你也是知情者。”如今的老蒋总已年过半百，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与莽撞，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优秀的棋盘手。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无一例外。
艾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初那场意外的车祸是她一手操办的。因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后面她才有机会跟在蒋芸笙身旁做事。当然这一切也是老蒋总暗示的。
想到这，艾米屈膝蹲下，“无论您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您。”
“如果不是您资助我上学，助我离开那个酒鬼父亲，就没有现在的艾米。”她语气虔诚，眼神坚定，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你是个心善的孩子，要是芸笙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很快，您也会拥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艾米笃定地说。
6.
云团开始聚拢，水滴浮现，眼前的蒋芸笙目光有些呆滞，口中只会重复说着一些，他与玲玲的故事。
林念试着将他推开，蒋芸笙也是毫无反应，像是失去了控制力的“npc”。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之前林念碰到的表情犹如被设定好的系统角色，蒋芸笙突然像是换了个人，让林念感到一阵恐慌。他不是设计者吗？怎会如此？难道还有人在外操纵这一切？
她面带惊恐的表情盯着远处，虽然云团遮蔽了她的视线，但总有些声音似有似无地传了进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像是有人在耳边呢喃。
“玲玲的事，你及时去处理。还有那个林大伟，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是的，蒋总。”
“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小蒋总现在应该已经陷入深度睡眠，而林念，她是个变数……”
林念默默地将疑问吞进肚子里，眼前的男人跟她倒也没什么不同。还好她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没受到什么伤害，不幸之中的万幸。
“那就看看到底谁会先醒过来？”
老蒋总啜了一口茶饮，目光悠悠，“告诉他们启动程序自我毁灭机制。”
“您是要将赌注压到林念身上，如果她不能成功带小蒋总醒来呢？”
艾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毕竟他是您唯一的孩子。”
“他能醒来就是我的儿子，如果他想这样睡着，就随他吧！那个女孩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老蒋总眸中寒意甚浓，手中的杯盏也被他丢在地上，那清脆的声音像是一记重拳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7.尾声
一年后，清远市街头巷尾都在热议一件事。
蒋氏集团的总裁蒋芸笙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距离他上一次公开露面已经过去一年了。
而这一次，他不仅高调宣布正式接管家里的生意，同时还官宣即将结婚。
“请问您消失这么久，是因为什么呢？”一个美女记者抢过话筒，迫不及待地问道。
蒋芸笙神色自若，淡淡地开口说：“这一年我准备了很多事，不仅是工作方面，还有我的感情生活。”
他抬眼看向台下的端坐着的老蒋总，顿时变得胆怯起来，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艾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示意林念出面缓解尴尬。
“大家好，我是蒋芸笙的未婚妻，我是林念。”
林念亲昵地挽着蒋芸笙，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老蒋总满意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当初那场豪赌他终究是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