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道”的一些思考
19世纪瑞士著名心理学家荣格在他的《象征生活·分析心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一书中,谈到中国哲学家的智慧有这样一段话“中国哲学家不是傻子。我们认为古人很傻,但实际上他们跟我们一样聪明。他们是非常智慧的人,而心理学从古代文明中有学不完的东西,特别是在印度和中国那里。……东方人把他们的思考和价值建立在另外一种原则上,对这种原则我们甚至没有词语能够表达。东方人很自然地有一个词来表达它,但是我们不能理解。这个东方人的词语就叫做‘道’。”
荣格提到中国哲学家时,谈到东方之“道”,首先在那个年代表达了对中国智慧的隔空欣赏。其次,也坦诚地表达了他自己所熟知的西方价值观,无法准确对接这个“道”字所包括的内涵和外延。所以他说“我们甚至没有词语能够表达”。
做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看到荣格有些神秘化描述之后,不禁自问,什么是“道”?它对我们炎黄子孙来说意味着什么?
带着这个问题,我首先查阅百度百科对“道”字的解释:“道是中华民族为认识自然为己所用的一个名词,意思是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和轨迹,也可以说是事物变化运动的情况。”
以上解释太简单,无法回答我的疑问,于是继续查阅家中所藏1999年版的《辞海》,其中的解释是:
1.道路。如:道不拾遗。
2.法则、规律。韩非《解老》:“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将“道”解释为万物产生、变化的总规律。与具体事物的“器”相对,又与事物特殊规律的“德”相对。
3.宇宙万物的本原、本体。《老子》:“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北宋张载以气为道、为本,“以气化,有道之名。”朱熹以理为道、为本“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
4.一定的人生观、世界观、政治主张或思想体系。《论语·公冶长》:“道不行,成桴浮于海。”又《卫灵公》:“道不同,不相为谋。”
5.封建伦理纲常。西汉董仲舒提出:“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6.方法。《左传·定公五年》:“吾未知吴道。”
7.从;由。《礼记·礼器》:“苟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 郑玄注“道犹由也,从也。”《汉书·淮南王传》:“诸使者道长安来。”
8.古代诸侯出外时事先祭路神。《礼记·曾子问》:“道而出。”
9.治理。《论语·学而》:“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10.通“导”。先导、疏导。《左传·隐公五年》:“请君释憾于宋,敝邑为道”又《襄公三十一年》:“不如小决使道。”
11.说;讲。如:一语道破《荀子·荣辱》:“君子道其常,而小人道其怪。”
12.犹言“条”。如一道痕,万道红光。
又犹言“重、次。”如一道防线,两道工序,十二道金牌。
13.犹言“得”、“到”。如:怪道(即怪不得)。《乐府群玉·乔吉<水仙子·秋思>曲》:“三般儿挨不道天明。”
14.料、想。曹松《南海旅次》诗:“为客正当无雁处,故园谁道有书来?”
15.行政区划名。如汉代在少数民族聚居区所设置的县谓之道;唐贞观元年,因山河形势之便,分全国为十道,开元二十一年曾为十五道等。
16姓。
逐一阅读词源中十六种关于“道”的解释时,不断被中国古代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震撼着,就这一个“道”字儿的这么多释义,展示了中华文化悠久历史的积淀,多维度思考的运用等智慧结晶。怪不得荣格说“我们甚至没有词语能够表达。”这是他做为外国人,对中华文化丰富的内涵和深邃的外延,所表达的自然仰视的态度。
进一步探究荣格所指的,中国哲学家们奉行的智慧之道,到底聚焦在何处?不可能囊括以上所有的解释吧。视线指向第2条到第4条的解释,即“法则、规律;宇宙万物的本原;一定的人生观、世界观、政治主张或思想体系”等概念,应该是荣格所指的中国之道。
循着中华文化发展演变的主线,感受滋养我们生长的精神内涵,可以将中华民族的文化脉络,梳理为“儒释道合一”的文化特征和生存智慧。
南怀瑾先生认为儒释道三种文化形成金字塔式的文化结构。儒家文化之塔基,构成了中华民族的基本内容。核心内容是“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讲求一个人要努力完善自身,修齐治平,积极入世,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道家文化是塔身,核心思想是“崇尚自然,无为而治。” 讲求一个人要尊重天地自然,不要试图凌驾在自然界之上,顺其自然。佛教文化是塔顶,核心思想是“明心见性,解脱生死,超越轮回。”讲求慈悲和包容,鼓励人们无私奉献,积极行善,来世才有福报可言。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人们这样理解儒释道文化的融合发展,中国人思想行为无不体现着这种融合的状态,比如人们要求自己秉持儒家的入世态度,认真工作,积极进取,从而建功立业;对工作中想要晋职晋升求而不得的时候,要保持道家淡泊名利、顺其自然的心态;当生活累积了太多的负累和恐惧而显得特别无奈时,佛家劝你勘破这些虚无,放下私欲,在为世人奉献的同时,实现自我的圆满。
正如荣格随后描述的“东方智慧在看待事实的集合体时,是把这个集合体原封不动地接受下来,但是西方智慧则会把它划分为各种实体和各个部分。”这句话准确表达了东西方智慧的不同之处。儒释道合一的文化特质,正是对世界本原的认识,对自然规律的把握,对人类心灵的安抚,全然地、完整地接纳和理解过程。这个过程,帮助炎黄子孙们在天人合一的心理适从中,从容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