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阿来 (文/Nycolas 夏)
农历腊月初四,华中大雪,整个城市覆盖在冰天雪地中,物业不知何时通知了要停水,不得不去楼下超市买那种大罐矿泉水,偶遇一二十出头的少女,她叫阿来
阿来是个迷糊的女孩,属于那种间歇性迷糊,认识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十二月的城市,灰霾灰霾,像是被套上了肉色丝袜,有些喘不过气,透过斑斓的灯光,也还算能呼吸,只不过是混着点灰土味。墙壁上秒针咔哒咔哒,匀速而缓慢,听着它,仿佛灯光以外的世界再怎么波涛汹涌也与阿来无关。逼仄的厨房亮着昏黄的灯,阿来喜欢这种昏黄,胜过清醒的鱼肚白,寒冷的季节需要暖色来调和,连心情也是。
灶头上有一不大不小的不锈钢炖锅,说是不锈钢,到底耐不住火焰的定期熏烤,外围是漆黑的一团,里面是泛着甜味儿的胡萝卜排骨汤,生生的菠菜堆满了锅头。阿来刚添上的,一锅炖好过重新再炒一盘,那油锅遇到湿漉漉的菠菜,劈劈啪啪,总叫人躲闪不及,炖出来的好,有植物最初的味道。盯了十来秒,估摸着熟透还早,阿来便走出厨房,顺道摸起漆皮沙发一角的书来,颜色是有些败的土橘色,封面是干净的两行字。
书是前年趁促销时买来的,当时也是接近隆冬,阿来晃悠到书店门口,随手一翻,即被里面一个个小故事所打动,立马又趁热打铁,左翻翻,又看看。阿来挑书有些不成文的小讲究,书面要简洁大方,避免词藻堆砌的恭维之语;好书要耐看,不管哪种文体风格,用心的作品总能打动有缘人,阿来这么想。这一翻,就是七八本,凑了个六五折,阿来心满意足,背包里塞得鼓鼓当当,右手挽着两本迫不及待想看的,走起路来,昂头阔首,仿佛全世界的新奇有趣都被揽在怀里。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雄心勃勃的家伙,雷声大雨点小的人也是乌泱泱地如烈日下的暴雨,砸得现实无处躲藏。阿来就是其中一个。先是吃饭上厕所,手不离书,再到挑灯夜读,读完浑身发热,眼窝乌黑,在心里大叹“好看好看”;觉得还不够抒发内心的澎湃,于是乎又是抄写段落、又是对着书本各种找角度,仿佛要一下子把书里的珠玑都镶嵌进自己的皮肤上。两本书嘚瑟完,剩下的一小堆便成了过季的衣服,摞一摞,塞到衣橱最里角,提醒自己下季一定会再翻出来穿。
这二日,阿来咳嗽厉害,为了少吸两口霾,只好宅在家里,竟不自由地想起来要给心灵施施肥、浇浇水,刚好读到一个短篇,阿来迫切想知道故事里的男主角究竟经历了什么。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催促的味道,寻找着答案。阿来不自觉抬起头,四周打量了一遍,鼻子也仔细嗅了嗅,实在想不出附近谁家烧坏了东西,只觉焦味愈来愈凶,夏季的苍蝇大抵也是如此叫人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阿来不得不放下书,书壳朝上,“254页”,小声嘟囔着,走到了厨房门口,顿时烟雾缭绕、不锈钢小炖锅此时闪烁着火花和黑胡焦味,阿来三步并两步地凑近关火,又开窗又开门,屋外的干冷对着屋内的焦热,凑近了吹,从这屋到那屋。阿来无奈地大声咳嗽着,脑袋也发出轰轰的震动声,顾不得,赶紧看下炉子上的锅,玻璃盖熏的焦黄,锅里是几块仍鲜嫩的胡萝卜,菠菜熟透,蔫蔫地搭在排骨上,焦嵌子像爬山虎般将锅内锅外包裹得严严实实。
生活,相似得让人总想要停留在梦里,不想起床是为了避免梦里的彷徨无助在现实里再演绎一遍。糟糕的天气时常配起糟糕的心情,毫不例外,咿咿呀呀唱着双簧,没完没了,让人一时闷在那里,透不过气。上个月的类似时间,阿来曾热情地摆弄着一条青灰色鲫鱼,洗洗、腌腌,放了金黄的菜籽油,鱼就炸开了,再放入烧开的水中,配合着扭成结的香葱,一切是那么水到渠成;不想第一口是苦的,第二口是苦的,第三口、第四口,还是苦的,最后连锅一整个地倒掉。
恍惚间,阿来已将眉头簇成起伏的小山峦,嘴角略微耷拉下来,蓝灰色的瞳孔里多了道晕不来开的愁云,是沮丧、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泄气,更好像是使劲吹满的气球,被生活的小孩随手就捏爆;你没法把这抹愁当作破了胆的死鱼一样,一整锅倒入垃圾桶,丢到永远看不见的地方,让它腐烂、腐烂再腐烂,到尘埃里去;你只能看着它落在你的瞳孔里,变大、变大、再变大,束手无策地接受它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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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致力于窥探生活的尼古拉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