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忘记你

我会忘记你

人一生会遇到约3000万的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他不爱我，我不怪他。

默默这样对我说。

听到她说的话，我回过头看她，只见她定定的望着一盆快要被淹死的仙人掌出神。

我不禁笑了。

默默是我的朋友，一见如故的朋友。我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娘，我的世界太孤寂，只有喧闹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认识默默很偶然，在我和一群公子哥儿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吧台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质，似乎在对每一个人说――生人勿近。我蓦的笑了，我怎么会是知难而退的人呢，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走近的时候就听见她正对服务员说：“一杯白开水，加糖。”这姑娘真是惊到了我！我就只见吧台的服务员求救的看向我。我挥挥手，示意他忙自己的去。我搭过默默的肩膀：“来酒吧喝白开水？我请你喝酒啊。”据默默说，那一天的我要多轻浮就有多轻浮，但她总觉得我不该是这样的。唉，这姑娘，总爱逗我笑。还没说完第一次见面呢：最后啊，默默又重复了一遍：“一杯白开水，加糖。”我不笑了，我说：“好。”我亲自给她调了一杯糖水。

后来，默默每次来都是：白开水加糖。

从那后，我们便算认识了。

默默说，我去过很多家酒吧，你是第一家愿意提供我一杯加糖的白开水的酒吧。我哑然失笑，这傻孩子，酒吧都让你喝糖水了，那不就破产了！她问我：“不问我为什么喝加糖的白开水吗？”我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回首的往事，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罢。

可今天，默默对我说起他――苏黎世。

默默说，她爱上他的时候，还是初中。她说她会在他打篮球中场休息的时候，给他送上水和毛巾，尽管她是逃课出来看他打比赛的，尽管她回去挨了批，写了两千字的检查，但是，那个时候，看苏喝下她买的水，用她买的毛巾擦汗，感觉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说她会给他带饭，每天早上，刮风下雨，从不停歇。有的时候，她的钱不够了，她会只买一份。或者，她会骗妈妈说，要买工具书，而她的妈妈在面对学习这件事情上，从来不会有舍不得……

她说她会借他抄作业，老师屡次批评就是没有用。因为这，她成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老师经常语重心长的给她谈：“陈以沫同学啊，抄作业这件事本来就是罪大恶极的，帮助别人抄作业更是罪无可恕，你不能因为你学习好你就有恃无恐啊，你再这样，老师可要请家长了！”这个时候的默默总会双手紧绞着手指，装出一副：老师，我再也不敢了的样子。偏偏，老师还就吃这一套！

她说她会帮他值日，回家晚了就和妈妈说在写作业，忘了时间，或者，会说在和同学讨论问题……总之，都会有借口的。而她的妈妈从来都相信……

她说她会在上课的时候想象，有一天，苏黎世会对她说：“你喜欢我呀，我也刚好喜欢你呢，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想着想着，她就笑出了声，然后回神发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老师三步两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陈以沫，你在笑什么？”她觉得很窘迫，她求救的看向苏黎世，发现他也在玩弄的看着她，想看她的笑话，她觉得很伤心。最后，她被罚扫了一个星期的地。

而她也就失落一小会儿而已，又重新振作。

后来，默默说，她总在想：“万一有一天苏黎世向她告白了，她是应该马上答应呢，还是应该矜持一会答应呢？”在我眼里，默默在笑，好像很幸福。

默默说苏黎世就这么理所应当的受着。

再后来，默默高中的时候，还和苏黎世一班。默默想：真是缘分呢！

所以，默默一直这么坚持不懈着，在追苏黎世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默默说，她托了好多同学才打听到苏黎世报的学校，然后，她毫不犹豫的把他的志愿搬到了自己的志愿表上。默默说，老师找她谈过好多次，她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可是，默默想：那里没有苏黎世啊！

他们果然在大学里相遇了。

默默对他如初，而他也欣然接受。他的室友说：“哇塞，有个女的这样对我，死了也值了啊，苏黎世你他妈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还不快出手！”默默听了很欢喜，你看，他们都知道她喜欢苏黎世。可是，苏黎世却一直沉默不说话。默默觉得，他可能是害羞了……

默默说，有一天晚上，她正要睡的时候，听到寝室楼下有人在喊陈以沫，还很闹腾的样子。她探身往窗口一看，很黑，好像有人在告白，喊着陈以沫……她特别激动，她说：“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能要透支到下辈子的运气了。我还在想，我一定吻他一下，告诉他，我也很喜欢他……”当默默到了楼下的时候，她四处张望，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捧着花，好像在等谁下来。可她没看到苏黎世，她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个不认识的人拽着她的衣袖，单膝下跪：“陈以沫，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默默吓坏了，她用力挣脱，转身跑回了宿舍楼。

第二天，默默说，苏黎世问她是不是有人跟她告白，默默低下头，她说：“是。”

然后苏黎世说出了默默梦寐以求的话，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对，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默默说：“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畅了。”她用力的点头，怕他看不到，又大声说：“我愿意。”

然后，她跟苏黎世在一起了。

默默说：“那真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默默的眼角湿润了。

这时，有人进酒吧，我站起身：“先生，今天不营业。”

默默回头望了一眼，不出声。

他注视着默默，不一会儿，转身离去。

默默闭着眼睛，双手捂面。似是哽咽，却又不出声，悲伤溢满了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我什么都没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她续了一杯加了糖的白开水，静静的坐在一旁。

默默平复过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她告诉我，那个男人就是苏黎世。她问我：“他长的好看吧？”眼里泛着点点星光。我望着她：“恩。”

她说：“你也觉得好看啊，我也这么觉得。”挤出一个像哭的笑。

默默沉默了一会，她说：“我们要离婚了。”说完大口的吞咽着面前的糖水，似是消化不了这苦涩。

默默说，她们在一起后，她总是什莫事都以他为先。

她会和他一起看她一直觉得很无聊的球赛，她会陪他打游戏，她会给他洗衣服，她会吃好长时间的馒头，为了给他买一身像样的行头……

毕业后，默默说，她向他求婚了。对，默默求的婚。默默说，那个时候，苏黎世静默了一会就答应了，她说，那一瞬，她觉得他爱她！

结婚后，默默什么活都不让他干，她大包大揽了所有家务。她说，每天能看见他，她就很幸福。

再过了几年，默默说，她想要个孩子。

苏黎世说，太早。

默默就没敢再说。

后来，默默说，她在他的衣领上发现口红的时候，她并不诧异，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她只是和平常一样，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后来，默默收到了闺密梁静的短信：“出来聊聊吧。”

就这么一句话。

默默很平静，细心的化妆，挑衣服。努力表现出自己最美的样子。

梁静说：“我都知道了。”

她们静静的喝着咖啡。

默默什么也没说，可她总感觉这一生似是走到了尽头。

默默说，是她把当年梁静给苏黎世的情书藏起来的，是她告诉苏黎世梁静不喜欢他。

默默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我晃动着酒杯，盯着从酒杯底部泛起的气泡：“我也会这样做。”看向默默：“你做的对，争取一段感情，这有什莫错呢？”

默默笑了，眼泪滑落。

她说：“我要把幸福还给他们了，你知道，偷来的东西，总是不长久……”

她又喝了一口糖水：“有点苦啊，这么抠？”

我也笑了：“糖很贵。”

“不问问他嘛？”我说。

她摇摇头，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她告诉我：“仙人掌不能多浇水。”

“是吗？”

看着她的背影，我叹：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收拾收拾营业，世间悲欢多，我总要过活。